剛剛下過一場大雪,整個金陵城都包裹在一片白皚凝結的曼妙世界,這個世界乾淨得一塵不染。肮臟的,隻有跳在人的胸腔裡的血。
積著雪的寧家山莊,又讓蘅白山添了一層高度,與天上高潔的雲融成一片,像一片白色的羽毛,冷風吹過來,偶爾浮沉,但並不飄搖。
早起,周擬月站在閣樓上,眺望這場厚實的雪景,小時候聽母親說“瑞雪兆豐年”,她一直不懂是什麼意思,可出了尊貴的侯爺府,她就明白意思了。
雪裡踱著一個人影,披著鬥笠十分莊嚴地往劍場走去,周擬月本來以為那人是容大哥,才“哎”了一聲,那人俏皮轉過身,是阿姚。
“阿姚,你一個人練劍嗎?你容師哥他們也會賴床呀!”周擬月說著下了樓閣,往他的方向走過去。
阿姚居然表現出為難的模樣,撓撓頭又抖抖肩了的積雪,含糊其辭回應“嗯…我,我先去忙了。”
“怎麼,容大哥還窩在被子裡麼?你怎麼不鬨他起來。”周擬月拉著他趣笑,阿姚不敢看周擬月的眼神,她定知道他瞞了些什麼事。
“怎麼了,你跟容大哥鬨彆扭了?”她猜問。
阿姚忍不住招供,“擬月,你不知道,容師哥昨晚走了。”
阿姚有時候說話真的是能嚇死人。
她一怔住,以為是什麼不好的大事,臉色一白,言語期艾“走?是什麼個走法?”
“哎呀,他留下一封信,說是暫時離開山莊,沒說去哪裡,也沒說去乾嘛。”
“喔。”周擬月的心情不言而喻,腳下踩出一長串的雪印,心卻還留在原地。她記得晏薑說過的話,容長恨一定是遵著晏薑的話獨自去尋不周山了。
天大地大,毫無理頭,怎麼去找傳說中的神山?
周擬月料想容長恨孤苦無依,次日備好包袱,打定主意孤身去尋容長恨。天涯海角,大千萬物,沒有飛鴿傳書,也沒有鴻雁托尺素,去哪裡尋人?
她隻覺得結果不重要,過程中自己努力了就行,其他的都交給老天感動吧。
一路風塵仆仆,周擬月走了十天半個月的路程,出了金陵,到達附縣城郡。這日她歇到一處山林道路,隱約聞到路邊茶水攤鋪的茶香,不覺口渴,走進鋪子買碗茶吃。
她才坐下不久,前麵的入關口忽然揚起一團塵霧,大片大片的黃沙飛揚,她還以為是什麼怪獸衝過來了,待仔細瞧的時候,是十幾匹駿馬架著高大魁梧的壯漢馳奔而來。
看他們的打扮服飾異於中原人,大袍配彎刀,衣襟半斜不對稱式樣,領頭人還帶著圓帽,粗狂又生猛。
周擬月心中想“這群人定不是中原人,怪道如此猖狂!”再瞧時,他們每人拿著一幅畫,拉到路邊的人就問“你,過來!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子?”
路人都嚇得搖頭跑了。
那些人拿著畫像逐一對歇腳的百姓問話,沒有誰看見他們是不怕的,畫上的人臉沒記住,那幾個韃靼人都是被這些壯漢嚇跑了。
“此處是邊城之地,難道這些外域來的韃靼又想在這作亂不成?”周擬月一麵想,一麵暗罵。
“啊——”
她吃完茶起身要趕路,腳才剛跨一步,額頭就狠狠地與人相撞,她撞到的胸膛,冷而僵硬,差點旋轉滾身。不知道是他撞到她還是他先撞到她,但是先翻臉罵人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