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舒恨天誇讚自己升官之速,竟已到了“天神”品階,徐恪不禁哈哈大笑。
當下,兩人就在這燕子樓上,舉酒笑言,好不暢爽!
兩人再回味那岑掌櫃方才所言,舒恨天便道,定是七月十五那一夜,兩方搏鬥廝殺甚劇,“鬼哭”聲、喊殺聲、打鬥聲驚醒了附近鄉民。這些鄉民愚昧,不知是有人扮鬼,又恰逢中元“鬼節”之夜,是以便以訛傳訛,都道是欽差隊伍殺退了“鬼魂”隊伍。
徐恪就問道,依書仙老哥之見,那一晚到底是何人在扮鬼?這些人大費周章,所為何來?
舒恨天想了半天,卻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兩人一致認為,這批匪徒之所以大費周章裝神弄鬼,其目的必是想刺殺欽差李秋。
隻因除了李秋之外,餘者在江南均沒有仇家,就算是徐恪,也想不出這蘇杭一帶會有誰必欲置他於死地。
人人均知,李秋這一趟江南之行,是為了整頓吏治、懲處貪官而來。而杭州府作為天下最為富庶的四府之一,其中之貪官與墨吏,想必不在少數……
這一趟差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得罪人的差事。
看來,李秋人還沒到杭州府,那裡就有好多人已經坐不住了。
毫無疑問,這些人都不想看到李秋活著來到杭州,要不然,也不會急著派人半路截殺。
從蘇州趕到杭州,至多已不過四天的路程,賊人如此心急,接下去的四日,說不定路上還有埋伏,務當加倍小心才是。
隻是,現如今的欽差李秋,竟還要在蘇州城內逗留三日,前路如此凶險,這位欽差大人好似一點也不著急,每日裡還遊玩得不亦說乎……
徐恪品著杯中的“青子紅梅酒”,隻覺味道於酸澀中帶有一股清甜,委實與他在長安城所喝過的酒有些不太一樣,而且,顏色略紅,酒中自帶一股楊梅清香,確是彆有一番特色。
徐恪叫來店小二詢問,方知這“青子紅梅酒”是采用青色的梅子與紅色的楊梅,再以蘇州城獨有的“醪糟酒”以古法配製而成,此酒非但滋味酸中帶甜頗為獨特,且有滋養脾胃之效,久飲還能滋陰護胃、止瀉祛濕,洵屬這江南獨有的一種好酒。
不過,徐恪飲慣了京城烈酒,對於此種酸酸甜甜、酒味不濃的江南美酒反倒不喜,他將岑掌櫃所贈的一壺“青子紅梅酒”堪堪喝完,忙命小二換來了兩壺長安美酒“汾陽醉”。
……
……
酒飲罷,二人遂接著逛蘇州城。
徐恪左顧右盼、走走停停,不經意間卻走到了蘇州的城隍廟外。他想起去年與二弟一道入京之時曾路進蘇州城,當時自己還夢到了蘇州的土地公,於是,他便拉著舒恨天一道,信步邁入城隍廟內。
城隍廟內香火甚旺,不斷有信男信女走進走出,院子內的一口青銅大香爐內,焚香嫋嫋,兩旁擺滿蠟燭,院旁一口大鐘,不時有祈福之人上前撞鐘,悠長的鐘聲便綿綿而來。
大殿正中間供奉著城隍主神,徐恪抬頭瞧那城隍神的麵目,約略是一位中年男子,長眉鳳目,衣帶飄飄,身形甚是偉岸,佇立於高台之上,看上去栩栩如生。
徐恪便問舒恨天道,這位城隍神乃是何人?
舒恨天抬頭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回道,他若猜的不錯的話,應是戰國四公子之一,春申君黃歇。
徐恪隨即又問,為何蘇州城裡會供奉著春申君?
舒恨天道,當年三吳之地,俱是春申君的封地,想必這蘇州城得以建城,多數也是春申君的功勞,故而吳地之人,多以春申君為城隍神。
舒恨天瞧著高台上的城隍神,忽然卻搖了搖頭,歎道,黃歇此人,年輕時還有些聰明,總算也幫著楚國做了一些事,隻可惜,老來卻耽溺於美色享樂中,越老越是糊塗,最終聽信小人所言,落得一個被人刺殺的下場……
徐恪在大殿內轉了一圈,甚覺無趣,於是走入後院中,卻見供奉著土地神的一間小屋內,竟是異常破敗,不知是哪一個小孩砸進來一塊石頭,將土地神像周圍的泥牆打得七零八落,許多零碎的石塊散落一地,隻有土地公的神像幸喜完好,未曾被打壞。
見此情景,徐恪心有不忍,忙喚來廟中主事詢問,為何這城隍廟內大殿巍峨,其餘神像儘皆氣派非常,獨獨這裡的土地神廟卻如此破敗?
說起後院中的土地廟被打壞的緣由,那主事不禁歎道,也不知何故,這十幾天來,屢屢有人故意用石塊來砸,他們派人修繕妥當後,不出三日,又會被人砸壞,然廟內諸人查了好幾日,也差不到究竟是何人來此搗亂,到後來,他們見這土地廟再怎麼修繕也是無用,隻得棄之不理,於是乎,後院中便隻有這一處土地麵,變得越來越破敗……
徐恪聽罷城隍廟主事所言,心中已知大概,他略略一想,便有了一個主意,當時他就叮囑主事道,你們隻管派泥水工匠將這處土地廟好生修繕如初,至於有人來此打砸的事,就包在他的身上。
那位主事雖見徐恪拍著胸脯保證,但也是將信將疑,隻微微點了點頭,便顧自忙碌去了。
徐恪與舒恨天又隨意閒逛了一會兒,當夜就回到知府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