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初一、午時、長安城王錫平外宅囤子)】
王錫平費儘口舌、苦口婆心,總算騙得姚子貝進了他後院的房中歇息。他一見姚子貝坐在軟椅上胸脯起伏的模樣,頓時色心大起,再也忍耐不住。他這一時情急之下,便朝姚子貝俯身跪了下去……
有道是行有行規,這“風月掮客”一行卻也有一個規矩,便是掮客們向騙來的女子求歡之時,絕不可用強。這些掮客一來是怕擔一個“強奸民婦”的罪名,他們自詡為生意人,絕不願為此吃了官司;二來,他們也是怕手裡的“好貨色”不慎弄傷,到時就賣不出一個好價錢。畢竟,在這些掮客的心目中,賺錢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色字上麵卻是不甚要緊。
那姚子貝冷不丁見王錫平朝她雙膝跪倒,不禁嚇了一跳。又見王錫平緊緊抱住了她的雙腳,靠在了他的前胸,舔著臉苦求道:“小娘子……我的好妹子啊!你如何長得這一副可人的模樣兒!把哥哥我歡喜得要死了!小娘子就從了我吧!……你隻要從了我,哥哥我今後管保對你好,你要星星要月亮,哥哥都去給你摘了來……”
姚子貝頓時心中大怒,她朝王錫平前胸猛踢了一腳,直把王錫平一個瘦弱的身子給踢得著地滾了開去。她左右尋找,驀地見窗前的一張小幾上放著針線剪刀之物,急忙跑過去抓起了剪刀。
姚子貝見王錫平從地上爬起,竟好似還要來向她求歡。她自忖就算刺傷了王錫平,也絕不是門口那個壯漢的對手,隻得倒轉剪刀刀尖,直直對著自己的咽喉,朝王錫平怒道:“我姚子貝清清白白做人,寧可死了,也決不容你玷汙我的身子!你要再不走,我立時就刺穿咽喉自儘!”
王錫平自入這“風月掮客”一行以來,從未見過這般烈性的女子。當下他慌忙連連擺手道:“妹子勿動!千萬勿動!好妹子,都是哥哥我不對,妹子切切勿動!哥哥向你賠罪!好妹子……哥哥今後再也不敢了,我這就走,這就走……”
待得王錫平終於走出了房間。姚子貝忙疾步上前,關上了房門,又趕緊上了門栓,她心中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兀自不放心,又將剪刀揣在了懷裡。此時,她見案幾上還擺放著一些茶點,便拿起一些棗糕、酥糖之類的點心胡亂地吃了下去,又倒了一杯茶,滿滿地喝了幾大口。
姚子貝靠在床上,看著繡花的文茵被褥、鴛鴦紅枕,想起此時的無端受困,不禁惱得將那些香褥花茵、大紅枕頭扔得滿床都是。然而過不多時,她氣力漸衰,便又仆倒在床褥上,嚶嚶哭泣了起來……
“咚咚咚”房門外卻傳來了敲門之聲。
“你滾!我不要見到你!”姚子貝朝門外哭喊道。
“姚姑娘……是我,張嬤嬤……”屋子外卻傳來一位老嫗的聲音。
姚子貝聽得是一個女人,便上前開了房門。隻見一個年約六旬的老婆子,端著一個食盤走了進來。盤子上盛放著一碗白米飯還有四碟精致的小菜並一大碗肉末豆腐羹。
“姚姑娘……餓了吧?快吃吧!”張嬤嬤笑道。
“你是……?”姚子貝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問道。
“姚姑娘,我姓張,這裡的人都叫我張嬤嬤……”張嬤嬤微笑著回道。
“張嬤嬤,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們為什麼要把我關到這裡?怎麼才能出去?我還要去找我徐哥哥呐!”姚子貝一連問了好些問題。
“姑娘啊!你今天都沒好好用過一頓飯吧?眼下已經晌午了,你先吃……老身慢慢再同你講吧……”張嬤嬤依然微笑著答道,神色間甚是親切慈藹。
姚子貝此時委實也餓得緊了,見了這一盤精致又豐盛的飯菜,焉能不脾胃大動。她此時也不推讓,便坐到了桌前,端起飯碗,拿起筷子,徑自吃了起來……
不消一刻,姚子貝便已將桌子上的全部飯菜,連同那一大碗豆腐羹都給吃了個一乾二淨。她一來著實是餓得厲害了,二來她這一路之上,至今都從未吃到過這般可口的飯菜。她隻覺米飯鬆軟、小菜清香,越吃就越是胃口大開,不經意間,便將桌上碗碟都吃了個底朝天。
那張嬤嬤哈哈大笑道:“姑娘真是好胃口啊!吃得夠不夠?若還不夠,廚房中還有,老身再去拿……”
姚子貝忙擺手道:“夠了夠了!張嬤嬤,這飯菜……都是你做的嗎?真好吃!小貝除了那天在許昌城裡吃過的幾碗麵外,就屬今天的飯菜最好吃啦!”
張嬤嬤笑道:“都是我做的,姑娘要是喜歡呀,老身日後……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
姚子貝見那張嬤嬤行止從容、神色和藹,心下不由得對這位嬤嬤平添了幾分親近之感。兩人一番言談之後,她更是將張嬤嬤當作了親人一般。那張嬤嬤嘴上功夫也頗了得,直哄得姚子貝漸漸地就鬆了戒備,放心在此地住下。兩人直聊了半個多時辰,張嬤嬤見姚子貝神情困乏,便服侍她脫了衣服,就床帳中躺下歇息了。
這之後一連兩日,王錫平均未至後院打攪。隻要姚子貝雙足不踏出前門,這守門的大漢也不來乾擾。那張嬤嬤又服侍地格外殷勤,非但日日做了一手好菜,吃得姚子貝津津有味;更是侍候她洗漱更衣,換了一身明魅的粉裝新衣。姚子貝本就長得豐滿俏麗,換了一身全新的打扮之後,更是顯得豔麗非常。姚子貝長於山村,自小穿著樸素,然世間女子都有愛美之心,此時得張嬤嬤如此儘心服侍,心中總不免對那嬤嬤生出了一些感激之情。
張嬤嬤又把這閨中的妝奩、粉盒一一打開,教姚子貝如何對著鏡匣,擺弄這些胭脂口紅。姚子貝自小便是素麵朝天,從未給自己化過一星半點的妝容,見張嬤嬤拿著胭脂粉盒對她的一張鵝蛋臉兒不停地塗塗弄弄,便隻得聽之任之……
到了二月初三那一日,姚子貝與張嬤嬤食罷午膳。張嬤嬤收拾餐具之時,卻忽然歎了一口長氣,現出了一臉的愁容……
“怎麼啦?張嬤嬤……是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嗎?”姚子貝不由得問道。
張嬤嬤又歎了一聲說道:“咳!不瞞姚姑娘,老身有一位遠房的親戚,名叫吳登魁。論輩分,他算是我一個外甥,今年三十有三,家裡頭那位就跟個母夜叉一般。昨日他到這邊看望老身,不意竟撞見了姑娘,從此之後……他便得了病啦!回到家裡就一病不起!”
姚子貝不禁奇道:“嬤嬤說的那位外甥,小貝昨日並未見到呀?他……他怎地得了病?得了什麼病?怎會一病不起呢?他家人可曾請了郎中為他診病?……”
張嬤嬤忍不住笑道:“小貝姑娘……你呀,可真是年紀小,心思恁地實誠!我這個大外甥呀,他昨日看我之時,在前院溜達,無意中瞧見了你在後院散步……你雖未曾留意,他可是將你的芳容看得清清楚楚。他回去之後,可不就害了相思病麼!如今他這相思病,都已經病入膏肓啦!姑娘若是不讓他見上一見,他怕是要沒得救啦!”
姚子貝聞聽此語,總算明白了張嬤嬤的意思,她不禁臉蛋一紅,低下了頭說道:“張嬤嬤對小貝的好,小貝心裡一直記得!隻是男女授受不清,小貝的院子裡,除了嬤嬤,一個都不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