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茂看徐恪神色焦急,卻擺了擺手,又喝了口酒,輕笑道:“徐兄,先不忙,那八岐大蛇此刻化身為一個男子,正與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肆意為歡。徐兄若是願意,我們眼下就可以趕過去,趁著大蛇與人交媾筋疲力儘之時,正好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啊?”徐恪一聽之下,心中不由得頗為反感。他心道這不又是伊禾瀧的那一套做法麼?你們桑國人行事就不能光明正大地來麼?為何總喜歡暗地裡行一些小人勾當呢?
“這個……賀兄怎知,那男子就是八岐大蛇所變?萬一殺錯了人可怎麼辦?”徐恪問道。
賀茂見徐恪臉色已經顯露不快,心知他定是不願接受自己所提的建議。然而他也知道今夜對於斬殺大蛇而言,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當下又抿了一口酒,不疾不徐地勸道:
“徐兄,我知道你是一位正人君子,行事喜歡光明磊落。不過,你們乾國也有一句話,叫作‘成大事者,何拘小節!’徐兄想一想,那八岐大蛇何等厲害!我們與他連著鬥了兩次,每一次都是铩羽而歸。今夜,八岐大蛇既已化身為人形,他體內的靈力就隻能發揮十之六七。再加今夜那女子又是他心儀之人。他與那女子這一番雲雨下來,勢必精元不固、元神泄力……我們若此時殺將過去,憑著徐兄精妙的劍法和朱兄弟的大力釘耙,定能將那蛇怪殺得粉身碎骨、神魂俱滅,從此再不能為禍人間!”
此時,連朱無能也朝徐恪點頭道:“大哥,老賀說的有道理!我們早點把那條大蛇打死,早點拿到東西回去交差,我家裡的三公主還在等著我呢……”
“不行!”徐恪喝完杯中之酒,將空杯往矮幾上一頓,右手一擺,沉聲道:“此事有失道義,斷不可為!賀兄還有什麼良策,不妨講來……”
在徐恪的心中,他隱約感覺到,賀茂口裡所言的那個男子,或許便是他曾經見過之人。如若真的就是……那個青年男子,徐恪也實在無法想象,到了交戰之時他能不能忍心揮劍。更何況,他們跑到一個女子的床前殺人,行止本已不雅,到時一番力戰,兵器無眼,劍氣縱橫之下,難保那女子也會送命,如此豈不是又牽連無辜?
賀茂見徐恪心意已決,知道再多言無益,便又說道:
“若今夜不去殺蛇的話,那就得等我和柳生將軍想辦法說服陛下,等我們拿到了宮裡全部的龍膏酒,再去八岐島上誅殺蛇怪。”
“賀兄,那……還需要等多少時日?”徐恪問道。
賀茂伸出了一個手指,說道:“一個月!”
“還要等一個月啊!”徐恪不禁撓了撓額頭,皺眉道。
賀茂言道:“八岐大蛇既已離島,他不在外麵玩一個痛快,是不會回來的。我們就隻能等下個月十五,那大蛇到了月圓之夜,必然回島接受村民的供奉!”
徐恪心中思忖之後,亦是深覺有理。他隻得無奈地點了點頭,朝賀茂拱手為禮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二月十五再次上島。到那時,我們眾人合力,定要將那蛇怪斬成碎段不可!……隻不過,這一段時日,我和二弟就隻能在賀兄府上多有叨擾了!”
賀茂忙笑著回禮道:“徐兄客氣了,我這裡很寬敞,平常我一人住著也無趣得緊。有徐兄和朱兄作陪,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朱無能也不失時機地補了一句:“我說老賀啊!彆的都不打緊,就是俺老朱的肚子,你可得照顧好嘍!你們京都有啥好吃的,每一樣都給老朱我多弄一點啊……”
“那是自然!朱兄儘管放心,一定不讓你肚子餓著……”賀茂訕笑著答應道。他這心裡頭又忽然發起了愁,心道我是不是應承的太早了?千算萬算漏算了他的肚子。這位仁兄的食量,先前我的式神美智子可已經跟我彙報好幾回了。他要是真在我府裡住上個把月。想我這點微薄的俸祿,恐怕還不夠他吃的吧?
三人一起舉杯共飲,事情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下來。
……
接下來,徐恪與朱無能就住進了賀茂的府邸。他們白日無事,就在京都到處閒逛,夜晚便回到賀茂的住所休息。所幸,朱無能貪戀京都名勝,這一日三餐也多是在外頭解決,賀茂倒也無需擔憂他這“俸祿不夠招待”之事。
而在賀茂的府邸中,果真除了賀茂本人之外,竟無一個丫鬟仆從。所有庭院打掃、洗衣做飯之事,全是由式神打理。徐恪初時雖對於那些男男女女、形態各異的式神頗為心奇,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日常照顧徐恪與朱無能起居的式神便是美智子,但凡徐恪與朱無能生活上有什麼需求,美智子象一位溫柔的女仆一般,無不應允。不過,朱無能若有什麼出格的舉止,美智子仍然身形一閃,悄然避開……
……
不知不覺間,兩人住在賀茂的府邸,已有十日。儘管賀茂聯合柳生將軍,向桑皇不斷進言,然而,那位皇帝還是不肯儘數答允,最多隻能獻出十壇龍膏美酒。而依照伊禾瀧此前的計劃,必須在八岐島上置放八口大缸,缸中灌滿美酒,再做法引誘大蛇出洞。若要灌滿八口大缸,十壇龍膏酒無論如何是不夠的。
到了第十日晚間,賀茂在自家的府邸設宴,招待徐恪與朱無能,順便把柳生將軍也邀請了過來。幾個人把酒言歡,吃吃喝喝正起勁之時,柳生忽然一拍大腿,笑道:“賀茂大人,早聽說你家的式神能歌善舞,今天晚上有良辰美景,還有徐朋友、豬朋友在這裡,為何不讓美智子與竹千羽歌舞一曲呢?”
朱無能聽得式神還能跳舞,頓時也來了興致,便一起撫掌相邀。賀茂聽罷,笑了一笑,便輕拍手掌,招來了美智子與竹千羽,命竹千羽獻舞,美智子和歌。柳生則自告奮勇地敲起了太鼓。徐恪見主人如此熱情,一時技癢,便向賀茂索來一支竹笛,於酒宴之上吹奏了起來。
於是,美智子輕展歌喉,唇齒之間便如流水一般,淌出了一隻舒緩曼柔的歌曲。賀茂依著曲子敲擊太鼓,徐恪清脆悠揚的笛聲也跟著響起……在輕快明麗的節奏中,竹千羽翩翩起舞,舞姿曼妙不可言,仿佛天宮下凡的一位仙女。賀茂連喝了幾杯美酒之後,也取來一把古琴,情不自禁地跟著彈奏。一時間,房間內樂聲悠揚、歌舞動人,賓主之間,有歌舞作陪,有樂聲儘興,不覺甘之樂之,暢快莫名!
此時,卻隻有朱無能一人坐在矮幾旁,對於歌舞奏樂,就算他這位昔日的天庭神將,卻也是一竅不通。他隻得摸了摸自己的肥肚,趁著無人與他搶食,隻管拿些雞鴨魚肉,雙手不停,塞入一張大嘴之中……
一曲歌舞作罷,柳生、賀茂與徐恪不禁互拍了一掌,各自都為對方樂器上的技藝所折服。眾人又回到座中,舉起酒杯,一飲而儘。柳生心中,對麵前的這位年輕劍客更是欽佩莫名。隻因在桑國,自皇帝以下,直至民間,無不雅好音樂。精於器樂吹彈之道的人也一向都頗受尊重。柳生以一代劍客之尊,對自己的鼓樂技藝卻更為自負。他先前已見識過徐恪劍法的精妙,此時聽到徐恪的笛聲竟還如此婉轉動聽、悠揚悅耳,心中怎能不心悅誠服?
柳生與徐恪對飲了一杯,忽然想起一事,便朝徐恪說道:“徐朋友,明日大生門之前的‘京都鬥劍大會’,你可一定要來呀!”
徐恪喝完杯中之酒,問道:“柳生將軍,你說的‘京都鬥劍大會’?是江湖中人的一場比武麼?”
一旁的賀茂笑道:“不單單是江湖比武,這‘京都鬥劍大會’可是我們桑國四年一度的盛事!每隔四年的二月初一,在京都城的大生門外,都要舉辦一場盛大的比武,參加的人都是我們桑國最優秀的武士。最後獲勝的前三甲便能獲得桑國最強劍客的榮譽,我皇會親自接見,為之頒獎。而那奪冠之人更有額外的獎賞。今年的鬥劍大會,聽說奪冠者還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朱無能好奇道:“老賀,有什麼驚喜,難道你們皇帝會賞賜一個公主麼?要這樣的話,俺老朱也要去試一試!”
賀茂笑道:“公主是沒有,不過,會有天下最美的女人。”
朱無能瞪大了雙眼,心中立時來了興致,忙追問道:“真的麼?老賀,你說的那個天下最美的女人,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