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們見南宮不語進來,立時紛紛站起,南宮不語隻是擺了擺手,魔人們又都各自坐下。
徐恪約略一數,猜測大殿中的魔人,至少也有兩百左右。再加上突襲地下石室的那些,攏共就已不下五百人。他心中尋思,看來,青衣魔王果真是暗藏了一個魔人兵團。而且,這一個兵團的戰力,人類的那些兵士,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徐恪身後的十二個兵士,突見這地下的大殿中,又出現了這麼多魔人,立時嚇得臉色煞白,僵立在當場。南宮不語擺手示意,叫他們不要驚慌,又帶著他們穿過了大殿,走到後麵的一間屋子前,推開了房門,示意這些兵士先入內躲避。
等到將這些兵士們安頓好之後,南宮不語就領著徐恪進到了大殿後的另一間屋子內。
徐恪進屋之後,立時就覺得眼前的景象頗為熟悉。隻見屋子裡擺著一張長長的書案,書案上陳列著筆墨紙硯等物,書案後頭是一張太師椅,旁邊還有木櫃、矮幾、木椅、方桌之物。他想起,這不就是昔日南宮不語在青衣衛裡的公事房麼?
南宮不語揮手示意徐恪落座,他還親自為徐恪斟了一杯熱茶。徐恪隻喝了一口,頓時驚歎道:“這是……‘花雨茶’!”
南宮不語笑了笑,回轉身坐在了書案後的太師椅上,自己也端起茶盞,吹開茶末,緩緩啜飲了一口,笑道:“怎麼樣?味道與當年一樣吧?”
徐恪不由得連連搖頭,心中不勝感慨。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此刻在灞山的魔巢裡,竟喝到了這一杯昔日名動長安的“花雨茶”!而且,茶味香濃,與當年幾乎是一模一樣……
“徐賢弟,眼下的這個世界,就算是長安興慶宮裡的李祀,恐怕也沒這個待遇啊!放眼全天下,如今還能喝到花雨茶的,就隻有你一個了!”南宮不語一邊品著名茶,一邊慢悠悠地說道。
然而,此時的徐恪卻全無心思飲茶,他將茶盞一放,當下便著急問道:“南宮兄,多年不見,你怎地入了魔道?還變作了一個‘青衣魔王’!”
南宮不語卻淡然道:“你看我渾身上下,哪裡像是‘墮入了魔道’啊?至於那個什麼‘青衣魔王’的名頭,純粹是那些凡人們胡亂叫的,與我何乾?……”
“凡人?你我不都是凡人嗎?南宮兄,我記得你十年前可是一位大大的好人啊!你身為青衣衛北安平司的千戶,你幫助了多少無辜之人,清理了多少冤案,又救下了多少條人命!怎地,如今,你竟……竟變成了一個魔頭?”徐恪不無心痛地問道。
南宮不語冷笑道:“凡人……凡人在這個天地間就如螻蟻一般,隻會受彆人欺壓!十年前,我身為青衣衛千戶,就算我救下了這麼多人命,又有什麼用!到頭來,我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救不了!”
此時的南宮不語又麵露淒楚之色,頹然歎息道:“那一年的六月初一,我使儘了法子,卻還是沒能救回我的無花妹妹。哎!無花啊……可恨那些凡人,竟將我的無花給……”
“無花妹子……她怎麼了?”徐恪不由問道。
“她死了!”南宮不語淡淡地回道,語氣又變得冰冷。
“南宮兄,我白日裡放在山洞外駐守的九百人衛隊,也是被你的手下給咬成了‘魔人’麼?”徐恪還是問道。
南宮不語點了點頭。
“那他們還有救麼?”徐恪還是不死心。
“這些人早就死了!如今還在動彈的,隻不過是他們的屍身而已……”南宮不語依舊是麵無表情地說道。
“南宮兄,我不知令妹當日是出了一場什麼變故,但當時整個世界猝逢巨變,無數人類都命喪於那一場浩劫之下。就算令妹不幸身故,南宮兄也不可因之妄自沉淪,而身墮魔道啊!”徐恪耐心勸解道。他從南宮不語的神情中,已然能猜測到,十年前的六月初一,世界遭逢浩劫之下,南宮無花必定是沒能躲得開那一場劫難,不幸身死,而南宮不語卻因痛生恨,或許便由此而墮入了魔道……
“你說得輕巧!無花是我的妹妹,與你半點瓜葛都沒有,你自然是事不關己,不會往心裡去!我且問你,你身邊的幾個至親之人,可曾有誰在那一日送命?我心裡的這一份痛,你又能體會多少?!”南宮不語越是說到後麵,越是麵露不善,他兩眼中紅光似乎變得更盛。
“南宮兄……”徐恪還想辯解。
“不要叫我南宮兄了!我如今……就是青衣魔王!這裡也不是你呆的地方,你還是快些回你的長安去吧!”南宮不語霍然從太師椅中站起,眼看著就要準備端茶送客。此時,忽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地從大殿中跑了過來,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喊道:“南宮大人,南宮大人!”
“什麼事?”南宮不語應了一聲,走到了自己的“公事房”之外。
“南宮大人,魔……魔君來啦!”那個身形高大的人回道。
徐恪也跟著走到了房間之外,一見那人,立時呼道:“丁春秋,是你?”
那身形高大、頭型也大的人,正是昔日青衣衛北安平司裡的一個掌旗,名叫丁春秋。
丁春秋見南宮不語的身後,竟走來了徐恪,也不禁驚奇道:“徐……徐大人也在這裡呀!”
這時,南宮不語已是滿臉緊張戒懼之色,他回身拉了徐恪的手,急忙說道:“徐賢弟,快到那裡去躲一躲!魔君來了,他要是見到了你,可就麻煩了!”
說著話,南宮不語就將徐恪帶到了先前安置十二個兵士們的房間內,又叮囑他們切勿出聲。他剛剛關上了房門,就聽得大殿中傳來了一個清越高亢的聲音:
“青衣……你在哪裡?”
“屬下就在這裡,屬下恭迎魔君大駕光臨!”南宮不語走到了大殿正中,向著甬道的方向俯身作揖道。
眨眼間,一個瘦削的男子身影,已如鬼魅一般,現身在大殿之內。那人一身黑衣黑袍,頭上戴著一頂金冠,臉上麵目猙獰,仔細一看,卻是戴著一張麵具。
南宮不語急忙領著丁春秋向前幾步,走到那戴著麵具的男子身前,躬身行禮道:“屬下參見魔君!”
魔君也親自上前,攙扶起了南宮不語,溫言道:“青衣,咱們之間,不用多禮!”
旋即,魔君又手指著身後,說道:“我把白鼠也帶來了!”
甬道內立時又發出了一陣長笑之聲,那笑聲蒼老而沙啞,在這個暗夜中聞來,讓人分外難受。連躲藏在大殿後小屋之內的徐恪,也已經聽出,那人自然就是惡名遠揚的“白鼠魔王”了。徐恪不由得緊咬牙關,右手使勁地握住了手中的昆吾劍。他一想起那一晚,許昌土堡內滿城百姓無辜被屠的場景,心中就對這白鼠魔王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時衝出房間,將這白鼠魔給碎屍萬段!
白鼠魔王一見南宮不語,便拱手笑道:“青衣老弟,我又看你來啦!說起來,老頭子可有好久沒喝到過你這裡的花雨茶嘍……”
南宮不語卻隻是略略拱了拱手,算是回禮,他冷然回道:“白鼠,你好端端地不在邙山呆著,到我灞山來做什麼?”
“嘖嘖嘖!”白鼠魔王隨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說青衣老弟,我陪著魔君大人,這大老遠地特意來看你。你不招待一杯茶水也還算了,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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