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景熠十年二月初六、寅時、灞山魔窟】
南宮不語聽白鼠魔王如此一說,也知自己著實有些失禮。當下,他忙引著魔君和白鼠魔王一道,走進了自己在大殿後的“公事房”內。
“魔君大人,請!”南宮不語讓魔君在自己的太師椅上落座,他又為魔君和白鼠魔王各衝了一杯花雨茶,方才走到一旁,坐到了徐恪剛剛做過的木椅上。
“青衣兄弟,你這……剛剛來了客人啊?”白鼠魔王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花雨,問道。他一雙豌豆般的細眼珠,此刻卻緊緊盯住了南宮不語身前矮幾上的那一隻茶盞。那正是南宮不語剛才斟給徐恪的一杯花雨茶,此時茶盞上還冒著一絲熱氣。
見白鼠魔王忽然凝目望著南宮身前的一隻茶盞,魔君也同時望向了南宮不語,靜聽他如何為自己解釋。
“我這是衝給自己喝的……”南宮不語端起徐恪剛剛飲過的茶盞,又接著啜飲了一口,淡然說道。
“吆!青衣兄弟,你什麼時候有這樣的雅好了!喝茶還喜歡給自己連泡兩杯?還要放在不同的位置上!”白鼠魔王笑吟吟地說道。他一雙鼠眼又望向了魔君身前,放在書案上的另一杯花雨茶。此時,那一隻茶盞的碗麵上也冒著絲絲熱氣。
“怎麼……我嫌這灞山大營內冷清了點,換個位置自斟自飲,還要你白鼠同意麼?”南宮不語冷然道,他一張本來就麵無表情的冷臉,此際更是陰冷。
“嗬嗬嗬!青衣兄弟誤會了,你老哥哥我……也是關心你麼!咱們兄弟這幾處大營地,就你灞山大營離長安最近。老哥哥也是怕你受那些人族蠱惑,一個不小心就誤入歧途啊……”白鼠魔王嗬嗬笑道,他此時臉上神情,卻滿是真摯懇切之狀。
南宮不語冷哼道:“誤入歧途?笑話!那些愚蠢的凡人殺了我親妹妹,我與他們有血海深仇!這九年來死在我手裡的凡人已不知多少!我會誤入歧途?!恐怕……你不是在擔心,而是巴不得我跟那些凡人們勾結在一起,你好除了我,趁機接管這灞山大營吧?你覬覦我灞山這片膏腴之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青衣,你可不要好心當做驢肝肺,血口噴人啊!我什麼時候覬覦你灞山大營了?”白鼠魔王終於麵露不快的神色,怫然道。
“好了,好了!你們彆吵了!”魔君一抬手,止住了兩人的爭吵,隨即言道:“大家都是自己兄弟,你們兩個還是本君的左膀右臂,不要每次一走到一起,就總是爭爭吵吵,若叫那些無知的人類看到,豈不是要讓他們笑話死!”
“魔君,你也看到了吧?不是我要挑事,是他每一次隻要見到我,就專跟我過不去!……”白鼠魔王又道。
“你也彆說了!”魔君又朝白鼠魔王擺了擺手。
南宮不語冷哼了一聲,不去理會。
魔君咳嗽了兩聲,麵朝南宮不語說道:
“青衣,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為何灞山附近的魔獸,一天天地減少?我剛剛與白鼠圍著灞山走了一圈,這裡的魔獸好像都快絕跡了……”
“這……我可不知道了!可能是長安城的衛隊近來出動頻繁,將那些魔獸儘皆嚇跑了吧?”南宮不語淡然回道,神色間似微微有些變化,但旋即恢複如常。
“不可能!沈環絕沒有這個本事!而且,據我所知,這三年來,沈環帶隊出城,從來不走灞山!”魔君沉聲說道。
南宮不語道:“或許,長安城最近又來了什麼新的厲害人物呢?李祀手下,也不隻一個沈環啊!”
魔君道:“就算李祀派出了彆的能人,但灞山四周五十裡之地,至少有幾千頭魔獸,總不會都被他們打光了吧?”
白鼠魔王在旁邊哼了一聲,補了一句:“如果長安城來了這麼厲害的一個人物,青衣老弟,你這灞山大營還能保得住嗎?”
“這……”南宮不語不由得一時語塞。他心知那白鼠魔王說的頗為在理,若果真是長安城來了如此厲害的一個人物,他們第一個要對付的,應當不是那些魔獸,而是他青衣魔王!
見南宮不語低頭不語,白鼠魔王又冷笑道:“能在短短一年內就殺光了灞山周圍的幾千頭魔獸,就算是燕州城裡的慕容桓,恐怕也沒有這樣的本事!我看,這天底下能做到這件事的,也就蜀山掌門昆侖元聖了。若真的是昆侖元聖到了長安,青衣老弟,你覺得以你的這一身魔功,能鬥得過他麼?”
南宮不語抬頭說道:“昆侖元聖身為道界宗主,已經位列仙班,他是不會插手人魔之爭的。”
白鼠魔王隨即問道:“那麼,你倒是說說看,灞山周圍的幾千頭魔獸到底是怎麼沒了的?!”
被白鼠魔王這一反問,南宮不語更加無話可說。
頓了一頓,白鼠魔王冷冷說道:“還是我替你說了吧!灞山周圍的所有魔獸全部消失,不是死於人族之手,而是你青衣老弟的傑作!你指使手下的那五百個魔人,把它們一個個都當作了口糧,儘數給吃進了肚子裡!”
南宮不語正欲辯解,忽見魔君兩道森然的目光直直地盯住了自己。雖然兩人隔著一張猙獰凶惡的麵具,但麵具下那兩道森然的目光,還是讓南宮忍不住心頭一凜。他知道魔君定然是已了解了真相,自己辯解再多也是無益了。
“魔君大人,那些不過是區區獸類,死了也就死了,沒什麼大礙!”南宮不語索性話鋒一轉,轉而陳述那些魔獸並無存在的必要。
魔君冷然道:“那些不單單是獸類,而是……魔獸!”魔君見南宮不語終於承認了白鼠所言,又沉聲責問道:
“青衣,它們雖然是獸,但都是我們的同類!你怎可擅自驅使魔人,將它們大肆捕殺,侵吞殆儘!你這樣做,與那些人族殘殺獸類,又有什麼分彆!我且問你,你為何如此膽大妄為,不經上報,擅自做主,讓魔人與魔獸們自相殘殺?你這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見魔君動怒,南宮不語立時起身,向魔君俯首施禮道:“啟稟魔君大人,屬下這也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見魔君怒責南宮,南宮不語又跼蹐失措,旁邊的白鼠魔王看得幸災樂禍。他便又“不失時機”地說道:
“我說青衣兄弟,你大肆殘殺同類,還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你這話也說得未免太過輕巧了吧?那可是幾千頭魔獸呐!要是放在我老哥哥手裡,假以時日,對它們訓練一番,說不定又能組建一支厲害的魔獸大軍呢!”
今日,向魔君密告青衣擅自殘殺魔獸,並攛掇魔君與自己一道過來,向青衣魔王興師問罪的,正是他白鼠魔王。這位昔日的“半解書仙”舒恨天,此時看著南宮不語一臉窘態,心中更是得意萬分。
南宮不語隻得硬著頭皮說道:“魔君大人,我手下的五百個魔人,他們每日也都要進食,且都是要新鮮的血肉,這些年,他們的胃口又越來越大……”
“那你怎麼不讓他們去吃人?!”魔君一拍書案,手指著東南的方向,怒道:“長安城裡至少有三萬多人,總能填飽他們的肚子吧!”
南宮不語道:“啟稟魔君,長安城中雖然有大量人口,但那座城池的四麵城牆實在太過堅固,我手下的這些魔人平常隻會撕咬,卻沒有爬牆的本領。”
白鼠魔王道:“那麼,沈環帶領的衛隊呢?聽說長安城裡有三個千人衛隊,他們每天都要出城打獵,你不好帶著魔人半路埋伏,驟施突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