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二十六日、巳時、得月樓秀春閣內】
昨日,李琪與慕容桓兄妹、怡清一道外出尋妖,他們在金頂山轉了一圈,又在山中尋了半日,仍是未見貓妖的絲毫蹤跡,隻得無功而返。
今晨,李琪便去趙王府找她的三哥,將昨日他們四人外出尋妖的經過告訴了三哥。末了,李琪特意言道,聽昔日的左武衛大將軍李君羨所言,他師兄曾經算出,那貓妖就躲藏在金頂山附近。
李義自然也知曉李君羨口裡所言的“師兄”,便是玄都觀的觀主李淳風。他聽得李觀主已測算出貓妖的行蹤,當下便決定找徐恪與南宮不語一道商量。
不過,李義卻委實不願他十七妹再參與這破案抓妖之事,見李琪絮絮叨叨兀自說個沒完,言語中又有躍躍欲試之意,他無奈之下,隻得也學了他師弟徐恪的法子,以“查案主使”的名義,令李琪再去天寶閣,與慕容桓兄妹,協商捉妖破案之策。
待李琪走後,李義隨即便想動身前往青衣衛,然他一想到以他趙王與本次查案專使的身份,若他到了青衣衛,勢必又要驚動沈環等人,他不禁皺了皺眉,心中實在不願再見到那些口是心非者的嘴臉。
於是,李義就命馬允傳話給徐恪與南宮不語,請他們二人去青衣衛附近的得月樓小坐。
李義將徐恪與南宮不語兩人邀至得月樓內用宴,一來是感激他們二人,這幾日為捉拿貓妖之事,連著忙碌了大半個月之久,這一番辛苦忙碌,著堪嘉勉;二來,也是要與他們相商,這下一步該如何捕獲貓妖。
如今,長安城雖然暫時已恢複了平靜,老百姓也不再如月初那般恐慌;然畢竟貓妖尚未抓獲,若某一日那貓妖耐不住寂寞,再次出門作案,那麼,長安城在經曆了一陣的平靜之後,一旦驟起風波,勢必更加恐慌。
不過,李義卻沒想到南宮不語在東市裡被人算了一卦之後,心情竟這般沉重。當下他隻得好言勸勉了一番,又連著與南宮不語飲下了好幾杯酒,這才令南宮不語鬱鬱不歡的心情,漸漸紓解……
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李義便開口道:
“今日我十七妹同我說了,她與慕容公子、慕容小姐,還有怡清姑娘,昨日出城南五十裡之外,來到金頂山附近,探查貓妖的蹤跡。可是,他們四人找了大半天,除了抓獲一些野兔灰雀烤來吃了之外,還是一無所見……”
李義便將他妹妹今早告知他的那些話,又與徐恪、南宮不語略略說了一通。
徐恪道:“師兄,依照今日東市那位算卦老者所言,那貓妖藏身之處,應當就在長安城南,怎地以慕容公子之能,在金頂山搜尋了半日,卻依然毫無所見呢?”
李義道:“無病,那些卦者之言,不可不信亦不必全信!他說你會有牢獄之災,你就真的會身陷大牢裡麼?你如今剛剛從神王閣裡出來,父皇對你信任有加,我四弟也格外賞識你的才能,再者,還有你師哥在旁罩著你,我看……有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膽敢動你?!這‘牢獄之災’又從何說起?……”
聽得李義如此愛護徐恪,南宮不語不禁望了徐恪一眼,心中充滿了羨慕之情。
李義接著道:
“若果真如那卜卦老者所言,貓妖躲在城南的話,以慕容公子通天徹地之能,他如何竟不能發覺妖物的半絲蹤跡?是以……我覺得貓妖未必就在金頂山!”
徐恪道:“興許那貓妖先前是躲在金頂山,這段時日又改到了彆處?”他心中卻在反複思忖,我要不要將貓妖躲藏在翠雲樓一事,告知師兄?
李義伸出筷子夾了一口肉放入嘴裡,他仿佛看出了徐恪的心事,笑望著徐恪言道:
“怎麼,師弟已知曉那貓妖去了何處?”
這幾日,李義一直也沒有閒著,自從他聞知“流霜劍仙”陸火離欲刺殺他四弟之後,他當夜便趕往魏王府,隨同李縝一道起居,為防李縝不測,他幾乎呆在四弟身邊寸步不離。後來,皇帝李重盛知曉此事之後,便派禁軍大總管程萬裡負責護駕魏王,有了程萬裡坐鎮保護,李義才得以抽出身來,用以查案之事。
京城中雖已恢複往日之繁華,然入夜之後,對長安男子的禁足依然不改。李義心知長此下去也非善策,要保得京城長久平安,抓住貓妖才是一勞永逸之策。是以,他這一連三日,或自己孤身一人,或與怡清一道,一直在長安城周圍仔細訪查。然而,就算他與怡清找遍了長安城外圍五十裡之地,也依舊毫無所獲……
徐恪猶豫半晌,卻道:
“師兄,那貓妖雖然此前連番害人,然目下的長安城,卻再未發現死屍,說明那貓妖已然改了性子,從此不再為祟。既然如此,我等又何必再大費周折去捉拿貓妖?且聽任她自行遁去,豈不更好?”
“師弟此言差矣!”李義仰脖喝了一口酒,道:
“妖是妖,人是人,自古以來,人妖殊途,各為死敵!妖族大多為獸類奪天地之造化,強行修煉而來,人以獸為食,妖便以人為食,人與妖之間,勢難共存也!”
徐恪心裡卻想著,人與妖之間,或許也能共存呢?我府裡的胡姐姐與書仙老哥,他們都是大妖,不是與我們人類也挺好麼?
李義接著言道:“妖族生性殘忍嗜殺,普通人類雖能捕獸,卻大多不是妖族之敵,是以,上古諸神將妖族遷居於西牧洲沼澤之地,並在神洲大地廣設諸天結界,令妖族不能踏入我中土神洲半步。人妖分處於兩地,這才各自相安無事……”
徐恪問道:“神洲既有諸天結界,那……貓妖緣何卻能進入我長安城呢?”他心裡其實是想問,碧波仙子與半解書仙他們,如何竟能闖入神洲,還在這裡平安無事地生活了好幾百年?
李義歎道:“我東土神洲,最是廣大,東西橫跨一萬八千裡,南北縱越二萬四千裡。如此廣袤豐饒之地,就算那上古諸天結界再如何強大,亦難免有法力薄弱之處。師弟豈不聞‘漁網再密,總有漏網之魚’乎?上古諸天結界亦是如此,這數萬年來,總有些‘漏網之魚’,尋機混入了咱們這一片神洲沃土之中……”
南宮不語一直在低頭吃菜,此時也不禁說道:“南宮亦曾聽家師說起,數萬年來,東土神洲亦常被那些漏網之妖侵入,然則,這些妖物在上古諸天結界籠罩之下,妖力還是大受局限,所能施展者,至多十有其一。”
李義點頭道:“照理是如此,不過,偶爾也有例外……”
徐恪不解道:“既然上古諸神將妖族遷居於西牧洲,他們又何必費力穿過諸天結界,非得進入我中土神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