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八月初十、巳時、長安城、平康坊、翠雲樓】
李君羨問清楚了明月的死因之後,頓時怒發衝冠,他手提長劍上前一步,對準滿身是血的範青陽正準備出劍,轉念一想,忽然朝身後正笑盈盈看著自己的古材香吩咐道:
“古百戶,你叫楊文炳去一趟南安平司,找他兄長借一套‘青字九抓’來!”
“千戶大人的意思?”
“這人皮癢的很,光是一套‘青字九打’怎麼夠?南司的‘青字九抓’聽聞亦彆有一番風味,怎能不讓他好生嘗嘗?”
“下官遵命!”
李君羨身前的範青陽原本見君羨忽欲拔劍相向,嚇得雙腳撐地不住後移,此時聽得古材香還要讓他嘗一嘗“青字九抓”的滋味,頓時又嚇得麵如土色,一個勁求饒道:
“李大人,大人饒命啊!小人該說的都已說了,大人為何還要給小人動刑?”
李君羨冷哼一聲,正眼都不瞧一下範青陽,轉身即朝門外走去。
“古百戶,那間甲字十六號牢房還空著麼?”
“回千戶大人,空著!”
“那就留給他慢慢享用吧,記住,千萬彆讓他死!”
“好嘞!”
……
……
半個時辰之後,李君羨手持長劍,已然走進了翠雲樓。
一路之上,他都在回想著明月。明月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明月為他做過的每一道菜肴、明月幫他洗過的每一件衣服……明月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個畫麵,都深深地刺痛著他,令他內心自責不已。
他甚至在痛恨自己,恨自己這三天來為何無所作為?隻知道一個人在長安城內四處尋找,卻不知找師兄李淳風幫忙?就算不找師兄,也可以讓古材香帶一批人馬,就如他神速破案一般,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女人?!
假使他能早一步去找師兄測卦?假使他能早一步派出青衣衛人馬?假使他能……
可是這世上,哪有這麼多的“假使”?
如今,明月已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所有欺辱過明月的人都付出代價!
巳牌時分,翠雲樓裡本就沒什麼生意,一樓的大廳內,三三兩兩的坐了些嫖客,旁邊有幾個姑娘正殷勤勸酒。裴才保豢養的一批打手坐在大廳之側,身上雖帶著兵刃,但一個個的靜坐不語,顯得無精打采。
李君羨走進翠雲樓內,隻是眼光一掃,就已經嚇得樓內的那些嫖客與妓女們儘數逃離。
有幾個翠雲樓內的打手壯膽上前,李君羨身軀不動,旁人隻見劍鞘微微一擺,那幾個打手均已撲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李君羨一步一步地走向樓梯,那翠雲樓內雖有眾多雜役與打手,但見君羨這一股淩然氣勢,竟無一人再敢上前阻攔。
君羨隻管自己一步一步上樓,儘管樓內有許多雙眼睛,正帶著驚恐與憤怒的表情看著他,但在他眼中,卻好似根本看不到人。
等他走到了裴才保的“總管公事房”門外之時,忽然一聲長歎,麵上儘是哀傷與悔痛的神情。
房門內傳來一聲大吼,大門敞開之時,一個膀闊腰圓的老者雙拳一擺,已朝他衝了上來。
君羨側身避過,伸右腿往前,一招“猛虎戲蛇”踹在了老者的右膝,痛得那老者悶哼一聲倒退兩步,然兀自挺身不倒。
“通背拳王掌門?你怎地也做了裴才保的手下?”
李君羨識得那健壯老者為汾州府通背拳的掌門王和恭,見他竟也出現在翠雲樓中,心中不禁微微一愣。
“老朽慚愧!”王和恭抱拳為禮,“李將軍竟能記得老朽賤名,老朽真是愧不敢當啊!”
“你不在汾州好好呆著,跑來這京城作甚?”
“慚愧,老朽拿人錢財,也隻得替人消災!”
王和恭深知自己這點功夫根本不足以和李君羨為敵,然事已至此也無退路,當下把心一橫,右拳往前直打,左臂曲肱抱環,一招“老猿摘桃”直往君羨胸口打來。
李君羨不避不讓,右手持劍鞘橫打,正是他在軍中慣用的一招“風掃千裡葉”。這一招雖是槍法,然此時以劍鞘作槍也是威力無窮,饒是君羨隻用了三成力,也打得那王和恭又退後了三步,右拳已皮破血流,有兩處指骨已被打斷。
王和恭一咬牙,右臂高舉,左臂平推,便使出了通背拳中一記絕招“長猿攘日”。
隻不過,這一次他右臂使足了力氣,卻是一拳打在了自己的左臂上,隻聽“卡啦”一聲,那王和恭竟然生生地將自己左臂打折。
李君羨初時也是一愣,隨即冷笑了一聲,道:
“你走吧!”
王和恭手扶自己的斷臂,強忍痛楚,跌跌撞撞地滾下樓梯,奪步出門,狂奔而去……
裴才保的“總管公事房”內,隨即又衝出來六個男子,一個個均是江湖各門各派的翹楚,隨著眾人一聲呼喝,刀槍棍棒齊朝君羨身上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