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少,您這是?”陳重不解的問道。
“叫什麼李少,整的像封建餘孽一樣,直接叫名字就行。”李愷衝他擺擺手。
人性,因為資源的不對稱,地位的不對等,自然而然就對財富和權力的擁有者持有謙卑的心態。
雖然李愷對有這種心態的人很是同情,但對他們的這些行徑卻很反感。
畢竟,前世裡,他也是其中的一員,雖然很憤青,但沒有能力反抗,隻能隨波逐流。
“這個玩意兒……馬上你就清楚了。愣子哥,你跟三哥一起把水箱抬進去,一會兒讓你吃好東西。”李愷繼續招呼王二楞。
這個時候是下午三點多,飯店裡還沒有客人。
“三哥,你找個刷子,刷鞋的那種就行,把這東西全身刷乾淨,尤其是背部和腹部的關節處;然後捏緊它所有的小腳往外拔,把腮去掉;再然後抓住尾巴中間這一片,用力往外拔,把蝦線抽出來。”李愷一邊說著,一邊掐著一隻小龍蝦虛擬的做演示。
李愷是在那天晚上與安建軍、李華他們吃燒烤時,品嘗著鮮美的辣炒河蚌肉,突然聯想到的小龍蝦。
李愷前世經曆過“麻小”“爆炸式”占領市場的過程。啤酒、烤串、麻辣小龍蝦,花生、毛豆、火燒夾羊腰,幾乎是夏季裡街頭巷尾老百姓夜生活的主旋律。尤其是小龍蝦,麻辣、蒜蓉、咖喱三種口味,紅燒、油燜、炭烤三種烹調手法,幾乎征服了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幼,甚至外國友人,都成了這種小爬蟲的“鐵粉”。
隻用了兩年多的時間,小龍蝦就風靡大江南北,享譽長城內外。
據說,即使是兩口子正在鬨矛盾,甚至到了又掐又撓的那種程度,隻要來上一頓“麻小”,就會握手言和,如果還不行,那就再來一頓,肯定能和好如初。
現在是一九九三年的八月,在南方的主產地,小龍蝦還是作為家禽飼料來使用的,搬上老百姓餐桌的機會很少。因為隻會用鹽水煮,掩蓋不住小龍蝦的土腥味兒,所以並不被人們喜愛。
不被人們接受和喜愛,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小龍蝦全身都是殼,隻有20是肉,對於此時溫飽都未能完全解決的華夏老百姓來說,這樣古怪的東西實在是“雞肋”。
這個時代,受他她)們歡迎的,還是紅燒肉、醬牛肉、鹵雞烤鴨涮羊肉。總之,全民“胃虧肉”,食材以實惠油水大為主,品味什麼的隻能作為輔助考慮。
但這個以填飽肚皮為目的,保證嘴上有油的時代終究會過去。
而且這個過程會很快,快到讓人難以置信。
陳重認真的刷洗著小龍蝦,他妹妹胖小妹也在旁邊幫忙。胖小妹的名字就叫小妹,今年十九歲,快到嫁人年紀了,不過她並不著急。據說她“家”門檻都要被媒人磨平了,陳小妹的回複都是“我還小呢,三哥還沒娶媳婦,我也再等等”。
陳小妹很有底氣,她哥哥陳重在去年年終的時候,給了她一張一萬元的活期存折,說是做她的嫁妝。
這個數字的陪嫁在九十年代很高,高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要知道此時安城的社平工資還不足四百元,一萬元是一個正式工至少兩年的收入。
所以儘管媒婆們趨之若鶩,陳小妹卻穩坐釣魚台。
當年陳重被師兄誣陷偷盜,怒而動手,打傷師兄後被判了六個月的監禁。出獄後他父親和倆哥哥都與他斷絕了關係,隻有這個妹妹陪他離開了陳家自立門戶,從此相依為命。
陳重母親是幾年前因病去世的,因為陳重父親不僅重男輕女,而且偏心長子和嘴甜心奸的二小子,所以她放心不下小女兒,於是在彌留之際叮囑陳重要照顧好妹妹,並把她當年陪嫁的金鐲子悄悄留給了女兒陳小妹。
這個鐲子是陳重姥爺當年在農村老家“打土豪分田地”時分到的,陳重的姥姥在女兒出嫁時塞給她傍身用的,除了她們娘兒倆誰都不知道。
陳重出獄後,機械廠已經開除他的廠籍,是陳小妹把金鐲子送到銀行裡換了八百三十七塊錢,幫她三哥租了間三十四平米的平房開了家小館子。
既有母親的囑托,又有多年相濡以沫的兄妹情,陳重自然不會委屈了妹妹。
李愷在一旁準備作料。前世有網絡的存在,為了保障自己和親人們的飲食健康,他都是親自動手,畢竟科技與狠活兒的肆無忌憚,聽起來過於恐怖。
而且從投入產出比的成本學來講,自己動手,不但豐衣足食,至少還可以節省一半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