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白紙扇高長江過來稟報事務,看到林坐館正在廳中與一個白淨美貌少婦互動,就很知趣的沒有出聲打擾,隻默默的站在了邊上。
直到林坐館對張文吩咐說:“反正這處院落房間還多,將吳田氏母子帶下去好生安置,不可怠慢了!”
到目前為止,林大官人還沒有做出任何具體的承諾。
吳田氏有點急,她是按照丈夫指令,冒險暴露行蹤過來投靠的。
進了這個門,就沒有回頭路了,如果不得到一些肯定的答複,她心裡怎麼能踏實?
所以又問了一句:“今後奴家到底要如何做,還望大官人明示。”
林泰來就回答說:“隻要你服從安排,保你們平安不是問題,說不定還有機會為你們吳家複仇。”
吳田氏懇求道:“以鄭家當今勢力,複仇已經不敢想,隻求小兒平安就心滿意足了。”
林泰來有點疑惑,這吳田氏似乎為吳家複仇的興趣不大,也沒提到丈夫如何,隻在乎兒子平安?
但這都是彆人家事,林大官人隻揮了揮手,“伱先下去,待我布置一番!”
等吳田氏走出前廳,高長江對林大官人問道:“那吳家幼兒有何異常?”
高長江比其他社團成員較為心細,剛才注意到了坐館看著幼兒時的神情變化。
林泰來歎道:“我善相麵,看此子未來不同尋常。”
但凡想起吳襄吳三桂這對爛人父子,就肯定會聯想起曆史上他們所處的那個糟心的明末清初背景。
國力差距明明碾壓,幾十年間卻打成那熊樣,資源調度全麵失靈,最終導致天下各種服化道以及發型醜到辣眼睛。
林大官人未必對大明愛得多麼深,本來改朝換代在曆史周期律下也避免不了,但每每想到換成了金錢鼠尾就生理不適。
越想越鬨心,林泰來就稍稍愣了會兒,高長江輕喚了幾聲,才讓林泰來回過神來。
林大官人又歎道:“我忽而有所觸動,天下這麼爛,與其都讓彆人禍禍了,還不如儘可能把資源集中到我自己手裡,由我來使用,你說這樣是不是更好?”
對評書故事了如指掌的高長江盯著吳田氏遠去的背影,有點一語雙關的答話說:
“大概曹孟德在當魏公魏王之前,也是這麼想的。”
林泰來:“.”
天已聊死,有事燒紙。
結束了不能繼續聊下去的話題,林大官人直接吩咐說:
“彆廢話了!你去找陸君弼陸秀才,讓他幫忙打聽一下這吳家的底細。他在鹽業有一定關係,應該能摸清吳家底細!”
高長江正要領命而去,然後又聽到坐館說:“再去真武廟告訴於恭敬,準備二百人手出發做事!”
高長江反應過來後,吃了一驚:“真要他們去嘗試運鹽?運回蘇州?”
林泰來點頭道:“鹽業是個專業性很強的行當,鹽引問題先不說,隻說收鹽、運鹽、銷鹽各環節也都有講究。
既然這次有比較熟悉鹽業的吳家人領道,我們的人手就跟著熟悉一遍。
目的不求賺錢,隻為把海邊鹽場收鹽、水道運輸、蘇州銷售各環節都摸清楚了。
等我從京師趕考回來,再乾更大的事!
反正這次兩百個打手,應該足夠解決官麵之外的問題了。”
高長江又請示道:“打打殺殺隻能解決江湖問題,但如果沿途遇到官麵上的事情呢?”
林大官人依然胸有成竹:“沿途大都是江南地區,讓他們先打出我林解元的旗號,看看會遇到什麼樣的問題,都記下來以後解決。
如果林解元旗號不頂用,就打出蘇州申府的旗號!
如果蘇州申府的旗號還不頂用,就打出滸墅關王稅使的旗號!
我就不信了,在江南河道這一畝三分水麵上,誰敢不賣王稅使的麵子!
不過王稅使任期隻剩半年了,所以才要抓緊時間,趁著王稅使還在的這半年,趕緊試試水。”
高長江見林坐館考慮周全布置周密,自己這個軍師竟然無可補充,隻能又一次失望了。
他正要領命而去,卻又聽林坐館還在吩咐,“迅速另外集中二百人,做好行動準備,隨時跟我出動!”
高長江忍不住抱怨說:“坐館怎麼跟催魂似的,同時幾道命令下達,我又沒有三頭六臂!”
還有句吐槽沒敢說出來,剛才坐館突然就像是時日無多安排後事似的。
林大官人感歎說:“我隻是在剛才一瞬間突然感到,時不我待,時間緊迫!
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沒有多少時間在這裡浪費。
原本覺得目前時機不成熟,隻是想在揚州城小試牛刀,刷一波存在感就北上。
等我在京師奪取了功名,然後想法子謀求一個揚州境內的官職,再大殺四方,鹽業也要,外貿也要,走私也要!
但現在,還是乾一票大的再走吧!”
高長江理解不了坐館的境界和思路,他隻能感受到坐館那越來越大的雄心。
而且他還是理解不了那個叫吳襄的幼兒究竟有何特異,能讓坐館仿佛受了巨大刺激。
此後高長江去找了陸君弼,將林坐館的請托轉達了,請地頭蛇陸君弼幫忙去打探吳家底細。
陸君弼那所謂的鹽業關係,都是汪員外這邊的,他當即就前往汪宅。
但是汪慶汪員外並不在家,而是被鄭員外請走了,在大東門外的得意樓會談。
至於鄭員外為什麼要找汪員外,當然是因為最近傳言汪員外要與林解元合作,詳細條件都傳了好幾個版本。
鄭之彥壓抑著心裡的不滿,質問道:“你我兩家都是徽州同鄉,又都是吃鹽業這碗飯的,何故相煎太急?”
汪員外明知故問的說:“鄭老弟這是哪裡話?哥哥我怎麼聽不懂?”
鄭之彥喝道:“汪兄休要裝糊塗了!林泰來公開說出的那些條件,連我都要動心!”
汪員外無奈的回應道:“如果我說,之前我與林泰來素不相識,我也是被他蒙在鼓裡,鄭老弟信麼?”
“我倒是很想相信!”鄭之彥冷笑著說:“但我更害怕背後被捅刀子。”
汪員外解釋說:“如果我真與林泰來達成了合作,他又怎會當眾說出那些條件!”
鄭之彥很敏銳的說:“看來你們的確談過了,隻是沒有談成而已。”
汪員外:“.”
看來鄭之彥最近確實很窩火,積累了大量的負麵情緒。
自己今天居然成了鄭之彥發泄負麵情緒的垃圾桶,怎麼說也說不清了。
但與此同時,被諷刺質疑的汪員外也有點惱火,大家都是鹽業豪強,誰沒點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