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葉母拿著樹條子追著葉洵滿院子跑,葉父大手一揮,「不學就不學吧,能算數就行了,以後跟著我做生意,餓不死。」
葉母唉聲歎氣的,但終究還是拿兒子沒辦法。
終於不用坐在無聊的課堂上打盹了,葉洵開心極了。
可是薑扶卻露出了極其不讚同的神情。
葉洵趁沒人的時候叉著腰問她,「你是不是想我被束在那些地方,沒空在家與你做對?」
薑扶愕然,「不是的。」
「那你先前的神情是怎麼回事?」
薑扶張了張嘴,最終歎了一口氣道:「沒事,晚點再告訴你。」
見薑扶居然不願意說,葉洵冷哼一聲直接走了。
什麼嘛,愛說不說,他還不樂意聽呢。
薑扶那句話,是兩年後說出來的。
清明節那天,兩人祭拜完已故的親人,在回去的路上,薑扶對他說:
「阿洵,想要將這世間的惡,這世間的不公踩在腳下,就必須站在高處,壯大自己,製定這世間的規則,而不是遵循彆人定下的規矩。
阿洵,回學去堂吧。」
彼時的葉洵,早已經失去了本該有的童真,粗布舊衣裹身,神情麻木,雙目混沌。
他凝望著遠處的蒼涼,對薑扶說:「可是,我們家連買米的錢都沒有了。哪還有束脩費呢。」
此時的葉洵是真的悔恨,如若當初他能好好讀書識字,說不定就能幫父親看看那張單子,不至於被人坑害,還背負著活該的惡名。
是的,葉父死了,被用刑之後慘死獄中。
葉母也死了,為證清白撞死在堂上,當場身亡,一屍兩命。
如今的葉四郎家,除了一個強撐著一口氣的葉奶奶,也就剩下兩個孩子了。
葉洵以為薑扶在說笑,可是沒過幾天,她居然歡歡喜喜地跑回來,告訴他可以去鎮上的私塾讀書了。
薑扶為他換上了沒有補丁的衣衫,拿出了不知何時做好的書袋,帶著他去了曾經呆過兩個月的學堂。
老師拈著胡子對他說:「你表姐如此誠心,我便再給一個月期限,如若還是如先前一般頑劣,自個兒收拾物什滾回家去。」
那時葉洵才知道,薑扶在私塾外,跪地求了老師三天。
沒有束脩,她便在學堂裡做工,天不亮就跟自己從村子趕來忙碌,一直到夜裡為老師一家做好了飯,燒好了水,才能回去。
葉洵每次都要等她,兩個小小的身影在晨間與夜幕中來回穿梭。
那年冬天,特彆特彆冷。
那年冬天,奶奶也去了。
操持完喪事的隔天早上,薑扶倒在了雪地裡,她弱小的身體不堪重負,她病倒了。
那一次葉洵背著她,發現,她怎麼就這麼的輕呢!
原來,師娘每次給的吃的,她都全部留給了自己,而不是一人一半。
她騙了自己。
那天,葉洵沒有去學堂,他去了賭坊,用兩個銅板在賭桌上贏了人家二兩銀子。
至那以後,他不再讓薑扶去學堂了,他說在幫人抄書掙錢,束脩、生活費,紙筆書墨,所有的東西他都是從賭桌上贏回來的。
彆人賭錢靠運氣,他靠腦子、聽覺與眼力。
賭坊老板將刀架在葉洵的脖子上問他,「為什麼這麼準?」
葉洵笑道:「雕蟲小技。虎爺,要不要玩盤大的?」
沒多久,葉洵跟著虎爺進城了,幾人去了四家財坊,贏了一百多兩銀子。
葉洵分得一半,他買了一支金簪,兩匹顏色鮮亮的綢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