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雖是馮君侯與大漢丞相聯手打壓的對象,但人道毀滅這等手段卻是不可貿然使用。
否則會引起其他世家大族的反感,不利於大漢內部的團結。
更重要的是,若是開了這種先河,隻會給後世帶來惡劣榜樣。
到時候,後人隻會有樣學樣,導致大漢內部各種鬥爭流血死亡成為常態化。
還是以法國大革命為例,雅克賓派最初取得最廣泛的支持,又取得那麼大的勝利,最後結果如何?
當雅各賓派專政當權者品嘗到白色恐怖統治的甜頭時,這種手段就成為了他們獨攬大權,肆意屠殺異己的工具。
導致的後果就是僅維持了一年的統治就土崩瓦解。
羅伯斯庇爾處死了自己的兩派戰友,然後自己也被後來者處送上斷頭台。
還是中國的先賢看得明白: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大漢這數十年來,流的血已經夠多了。
現在自己內部不需要這樣的流血。
更何況,原曆史上的季漢,政治鬥爭本也很少流血。
馮永沒想要著破壞這個政治氛圍。
照目前這情況看,阿鬥彆的不行,但留個“仁”字於曆史,想來還是可以的。
對百姓廣施恩惠,讓他們生活安定——不管這種日子是誰帶來的,最後肯定也要落一部分功勞到阿鬥頭上。
對群臣能聽進勸諫,不行濫殺。
這不是仁是什麼?
“你回去後,跟那李十二郎說,我可以給他們李家大房一個機會。”
馮永一邊思索著,一邊摩挲著……
“大漢後麵幾年準備開發漢嘉郡與汶山郡,若是他們有意,可以參與進來。”
漢嘉郡與汶山郡這兩郡一南一北,是蜀郡,也就是錦城的西邊屏障。
它們北邊有陰平郡,南邊有越巂郡。
越巂郡自不用說,現在已經算是興漢會的基本地盤。
至於陰平郡,自北伐以後,諸葛老妖就派了早年跑到漢中投奔馬超的白馬氐王楊駒,重回陰平,讓他收攏羌氐。
然後又讓興漢會從越巂那邊幫忙向漢嘉滲透。
同時用以嚴格執法的張翼派到南中當庲降都督,
意圖最是明顯不過,就是要把一直讓蜀地頭疼的夷亂徹底解決掉。
隻是這幾年,隴右的護羌校尉府就是個吞金怪獸,吞掉了興漢會能拿出手的大部分錢糧。
但也正是如此,護羌校尉府才有了蕭關的驚世之戰。
而這些年來,大漢權貴也好,轉型世家也罷,手頭的錢糧基本都已經是投入了北伐,還有消化南中、隴右等地。
也沒有太多的力氣來支持這一做法。
故諸葛老妖整合蜀中最後一塊拚圖的想法,進展不是說沒有,甚至相對於前漢,速度要快上很多。
但凡事就怕比較。
比起這些年大漢的飛速發展,那就顯得很緩慢了。
如今手頭裡有點閒錢閒糧的,基本也就是剩下那些舊式世家了。
所以與其讓他們有精力有時間時不時地蹦出來添堵,倒不如給他們找點事做。
而且這最後一塊拚圖,也應當拚齊了。
正好可以為後麵的關中大決戰做最後的準備。
李慕聽了馮永的想法,有些吃驚地問道:
“阿郎,那漢嘉與汶山,聽說常年還有夷亂,又是蠻荒之地,他們願意去那裡麼?”
當年廖立給了馮君侯一頂“巧言令色”的帽子,後來麼,就被流放到汶山種地放羊去了。
可想而知那裡的荒涼。
就算比不過最南邊的雲南永昌等郡,但也好不到哪去。
“若是我答應給他們供應些毛料呢?”
馮永淡然一笑,“西邊不是還有高山上的夷人麼?聽說高山上常年積雪,那些夷人不是更需要毛料?”
所謂高山,其實就是後世的橫斷山脈,再過去就是青藏高原,那裡有俗稱的山羌。
“隻要他們能從那些高山夷人手裡拿到羊毛,這毛料,我可以分給他們一部分份額。”
這等生意,需要他們派出族中人手,去漢嘉與汶山打通關係,同時還要投入大量的錢糧,在那裡立足。
與以前那種躺在蜀地平原安然吸血的情況比起來,自然是苦了些。
但若是不想就此沉淪下去,慢性死亡,那就需要他們拿出先輩那種劈荊砍棘,以拓家園的勇氣來。
數百年來的安逸,讓他們失去了開拓進取之心,馮永現在所要做的,就是逼著他們重新來過。
再加上有興漢會從越巂那邊做支援,這些舊式世家中,但凡有點長遠眼光的,自然就會知道怎麼做。
當然,如果他們拒絕,寧願縮在蜀地平原這一畝三分地上吃老本,那也無所謂。
反正最後被掃進曆史垃圾堆的肯定不會是馮君侯自己。
李慕聽到馮永這麼一說,目光一閃:
“他們願意相信麼?”
不是她吹,以自家阿郎現在在大房那裡的名聲……能不能止小兒夜啼不知道,但肯定可以嚇得讓人聞之色變。
“賒嘛!”馮永笑意更濃,“我可以先賒一部分毛料給他們當本錢,反正我不怕他們賴帳。”
大漢境內,就算是大漢丞相想要從馮君侯手裡賴點東西,也要給顆甜棗。
皇後還想著給塞自家妹子呢!
能從馮君侯手裡白拿好處,也就是馮府裡的那一位關大將軍,最多再加個張小四。
李慕聽到這個話,亦是忍俊不禁:
“既然阿郎早有打算,那麼妾回去後,就找那十二郎說明白。”
“嗯。”
馮永點頭,聽李慕說起李十二郎,他又記起一事:
“我聽說,前段時間我在蕭關那邊消息未明時,那十二郎找過你?”
提起這事,李慕麵露厭惡之色:“那李十二郎,明著說妾是李家人,但實際卻是在威脅妾,說若是阿郎……”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
“隻管直說就是。”
馮永知道她有顧忌,開口讓她繼續說下去。
“就說若是阿郎有什麼不測,妾不過是馮府上的一個妾室,生死不由自己,到時能保妾的,也就是他們李家。”
“嗬!”馮永冷笑一聲,“看來這李十二郎上回吃的教訓還不夠。”
“這樣吧,你回去跟李家大房說,李十二郎眼光長遠,目光獨到,這一回,就讓他先去漢嘉那邊探探路。”
“汶山那邊有個廖立,漢嘉就放個李十二郎吧。”
馮永伸了個懶腰,“我這個人呢,凡事喜歡湊個整。兩郡各放一個,這樣才算是整數嘛!”
李慕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出氣,心裡又甜又蜜:“謝過阿郎。”
馮永聽到李慕這麼說,不禁把她摟得更緊一些,然後正色地建議道:
“不過他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妾室,又無所出,是應該鞏固下地位了。不若趁早點生下一子半兒,也好有個依靠不是……”
李慕臉又紅了,目光閃躲,聲如蚊呐:“阿郎,這等事情……待夜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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