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即使在手,對他來說,亦隻是一堆“破銅爛鐵”。
“以物易物,我替你和你妻子改命!”
白貴見徐行的模樣,就知道是妥了,於是說出了條件。
改命之法,他會,並不難。
譬如昆侖鏡每一次轉世投胎,都是改命。還有冷龍法,煉化一條真龍,得到真龍所有的造化,這也是改命的法子。
當然,替徐行和他的妻室改命,就無須費這麼多的周折了。
徐行和徐妻是因為用了青蚨錢,所以折運減壽,而作為天庭編外武財神,他剛好對此有辦法。直接以他的財運,抵消掉徐行和徐妻這部分的“壞賬”。
幫一介凡人改命,折不了他多少氣運和功德。
“學生……學生願意以此銅鏡交換。”
徐行咬牙,舉起銅鏡,遞給白貴,沉聲道。
他話音剛落,銅鏡落入白貴手中,頓時璀璨光華,刺入內室的日光避退,屋內隻剩下燁然鏡光。
同時,鏡麵上亦浮現出兩個篆字“紫珍”。
“……明早,龍駒來謂度曰‘龍駒昨夢一人。龍頭蛇身,朱冠紫服謂龍駒,我即鏡精也,名曰紫珍。’”——《古鏡記》。
但凡神物,皆有靈性。
紫珍靈鏡落入白貴手中,因感白貴持正道,又是朝廷、天庭官員,且是仙人,遂認了白貴為主。
之所以紫珍靈鏡不認徐行和徐妻,則是因為二人用青蚨錢,不行正道,作盜錢之舉,所以紫珍靈鏡寧願自晦,也不願意幫助二人。
“你扶你妻起來。”
白貴將紫珍靈境以道法收入袖中,對徐行道。
徐行望向其妻,此刻其妻悠然醒轉,有些渾渾噩噩。徐行意簡言賅,告訴他和白貴之事,然後和其妻室等待白貴施法。
“一落,你二人今後財運亨通,歲歲有餘。”
白貴取出自己的落寶拂塵,朝二人頭頂打去。
拂塵一甩,二人身上的劫氣去了大半。
兩人也頓時感覺自己似乎和以往不一樣了。至於什麼不一樣,兩人並不清楚,但總感覺萬事如意、心平氣和了許多。
“二落,你二人所居之處乃是良田運宅,家藏萬錠銀。”
徐行環視四周,好似看到腳底地下埋著金銀,自家的良田接通水脈,年年豐收。
“三落,夫有外慧,妻有內秀,子有良才,祖墳青煙冒。”
這第三落,徐行瞬間感覺自己對儒經道理融會貫通,諸子百家之學了然於胸,錦繡文章似乎隨筆可落。
三次拂塵甩完,白貴收工。
“這是一袋福德粟米,雖隻有一鬥,但你二人食用後,就會增加自己的德行,當然,這福德粟米隻是錦上添花之效,你二人現在氣運乃是白中帶赤,有這福德粟米,或沒有這福德粟米,都無大礙。”
“不過這福德粟米亦可做傳家之用。”
白貴掏出一袋粟米,扔給了徐行,淡然說道。
這福德粟米對他都有一點小小的助力,更彆說徐行這樣的凡人。他也是見徐行沒有和他糾纏、索要太多,紫珍靈鏡瞬間任他為主,所以心喜之餘,多給予了徐行、徐妻一些好處。
人貴在識趣。
“學生謝白拾遺之助。”
徐行忙接過糧袋,致謝道。
將紫珍靈鏡遞給白貴的時候,見到紫珍靈鏡竟有如此神效,他當時還有些不舍。但隨著白貴落他三次福緣,他見到好處,才知道,比起一個隻能看,不能用的銅鏡,還是改命更重要一些。
正說話的關頭,門外傳來喧嚷聲。
白貴遙望之,一笑,遁去身行。
徐行見白貴離去,患得患失,但聽鑼鼓聲漸近,趕忙打開了房門,朝外看去。
隻見一班衙役押著劉二滋朝著徐家走了過來。
“徐先生,這廝偷盜了你舅家的財物,和你舅母準備攜款逃走外鄉,但不慎被村人碰見,追趕之時,我等帶著一隊衙班正下鄉隨縣尊巡視鄉裡,遂見此……,將這廝捉捕歸案,這廝承認罪狀,說是偷了你家的錢袋……”
領頭的捕快說完後,遞來了劉二滋盜走徐家的錢袋。
“謝過林捕頭。”
徐行道謝。
他雖然屢試不第,但在麟州城也要些許薄名。去往麟州城求學之時,不免碰到達官貴人,林捕頭這等地頭蛇,自然不在話下。
“奇了怪,她……怎麼還活著?”
劉二滋戴著鐐銬,起先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可看到徐妻之後,先是大喜過望,隨後神色震驚,後退了幾步,神色驚駭不已。
先喜,是因為徐妻未死,那麼他“殺死”徐妻的事情就沒有了。偷盜和偷人,頂多判個流放,可要是殺人,那就是淩遲處死。後怕,則是因為死人複生,定然有鬼。
“安靜!”
幾名捕快抽著鞭子,劉二滋安靜了下來,不敢生亂。隻不過頻頻看向徐妻,似乎想要從徐妻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縣尊在正誼書院宣講文教之士,偶然翻得徐先生你的辭賦,閱之甚喜,想和徐先生你會晤一麵,不知徐先生你此刻是否有空?”
林捕頭瞥了劉二滋一眼,然後對徐行說道。
“縣尊看重?”
徐妻臉色瞬間露出喜色,急忙回屋,準備找見乾淨舒適的袍服讓徐行換上,好前往書院麵見縣令。
休看縣令隻是小官,但縣令的人脈可著實不少。徐行若是入了縣令的法眼,明年的貢生名額就有把握了。
唐朝科舉,雖沒有明清縣試、府試、道試、鄉試、會試、殿試這樣層層分明,但也不是說考生直接前往長安就能參考。必須是六學一館的生徒,或者說州縣的貢生,才有資格在尚書省禮部試進行考試。
白貴此次科舉,之所以能順利,則是委托鄭道士在武威城使了銀錢,買了一個貢生的名額。
這點在長安赴考士子中,亦是極為常見。實在不行,亦可進六學一館,成為六學一館的學生,再前往赴考。
但這點對於寒門士子來說,就有點難為了。
隻有在地方上有足夠的名氣,得到地方官賞識之後,才有可能成為貢生,前往長安赴考。
這第一步,想要邁出去,至關重要。
“學生謝縣尊賞識、林捕頭通知此事。”
徐行再道謝。
隻不過這次道謝,他言不由衷,心中真正道謝的人不是縣尊,也不是林捕頭,而是白貴。若無白貴,他氣運大跌,做的詩賦怎麼可能有機會讓縣尊偶然看到,這種幾率極低極低,幾乎不可能。
“改命!”
“這就是改命!”
徐行喃喃自語。
有了此命,他才算有了平步青雲的機會。
不久後,徐妻走出內室,找了一件上好的袍子,又朝徐行手裡塞了一個錢袋,柔聲道“妾身翻箱倒櫃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嫁奩壓箱底的被褥中,竟有我娘當年在我出嫁的時候,偷偷藏的一筆錢。現今夫君你需要麵見縣尊,和書院好友應酬,這錢,夫君你暫時拿著……”
嫁奩的財物,屬於妻室,丈夫不能動用,大唐的法律保護妻室的財產。哪怕分家,嫁奩亦是屬於妻室,半點都分不到夫家手中。如今徐妻拿出嫁奩錢給徐行,需要事先說個明白。
徐行瞠目結舌,看著這一樁樁好事降臨在頭上。
而見此,白貴亦點了點頭,灑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