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豔!
杏花哄睡了雙胞胎兄妹,交給汪嫂守夜,她便提著燈來門前等候主子了,李管事也守在這邊。
尚未到宵禁時刻,熟悉的馬車終於出現在巷子裡,兩人都鬆了口氣。
馬車停穩,杏花還以為會是郡王先下車,結果就見自家姑娘率先探出了身子,杏花忙提燈上前。
昏黃的燈籠光亮有限,照不出虞寧初哭紅的眼圈,虞寧初朝李管事那邊點點頭,轉而語調如常地問杏花“少爺與二姑娘都睡了嗎?”
杏花“睡了,姑娘今日可玩得儘興了?”
虞寧初笑笑“夜深了,早些回去安歇吧。”
說著,她便帶著杏花往前走了。
宋池下車時,隻看到主仆倆的背影。
“有熱水嗎?我要沐浴。”回了自己的院子,還沒進屋,虞寧初便吩咐杏花道。
仆人都遣散了,這邊也隻有杏花伺候而已,一整天都忙得腳不沾地的,聞言忙道“天氣熱,知道姑娘肯定要洗一洗,傍晚燒了水,這會兒可能有點涼了,我再去熱一熱。”
就這樣,杏花拐個彎去了小廚房。
虞寧初趁機走進屋子,用盆裡的清水擦乾臉上的淚痕,坐到梳妝台前,西洋鏡照清了她現在的模樣,臉色蒼白,發髻衣衫倒是整整齊齊。
虞寧初看向窗外,燒水抬水需要一陣功夫,短時間杏花應該都不會過來。
她抿唇,解開衣領,緩緩褪下左邊的衣裳。
她很白,常年被衣裳遮掩的身上比露在外麵的手臉還要白上三分,隻是被宋池蠻橫地欺了一遍,那肩頭便多了幾處落梅般的紅痕,從鎖骨一直延伸到那微微起伏的邊緣。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她身上留下這些印記,逼她無顏嫁給旁人,她的羞恥心,便成了他口中的信物。
虞寧初猛地將衣衫拉好,手攥著衣襟,用力到指尖都發白了。
什麼溫柔君子,他隻是長了一副君子的皮囊罷了。
之前她還想著為了安親人的心,隻要宋池如約來提親,她都會嫁了,如今,虞寧初寧可走另一條路,誰都不嫁!她有銀子產業傍身,有平西侯府這門貴親做靠山,誰說她非要嫁人才能活?宋池再敢動她分毫,她就與他拚個魚死網破,總比一而再而三地被他輕賤強。
去一旁端起茶碗,虞寧初狠狠地漱了幾次口,隻是不可避免地還是想起他欺過來的唇舌。
眉頭緊鎖,虞寧初看向腹部,隻希望自己不要懷孕才好。
沐浴更衣時,虞寧初沒讓杏花伺候,臨睡前還往肩頭那幾點紅痕上塗了些藥,盼著它們早點消除。
翌日一早,虞寧初牽著虞揚、虞菱坐了同一輛馬車,自始至終都沒往宋池那邊看,到了碼頭船上,虞寧初讓虞揚跟著杏花睡北艙的外間,她與虞菱睡內室。兄妹倆雖然都才隻有六歲,可身邊多了一個小姑娘作伴,虞寧初心裡踏實多了,不信宋池敢亂來。
行船第三日,遇到了終於康複趕過來的溫嬤嬤,溫嬤嬤一上船,虞寧初就更安心了。
八月十五中秋當日,兩艘官船才行到臨清城地段。
溫嬤嬤還堅信她上次是從碼頭的攤子染了水痘,現在再也不肯上岸了,宋池派人去買了些新鮮的蔬果菜肉,交給溫嬤嬤整治一頓席麵。
晚飯再豐盛,虞寧初也隻是陪雙胞胎兄妹倆吃的,一步都不肯踏出船艙。
入夜之後,她與虞菱並肩躺在榻上睡了,她睡在外側,免得虞菱翻身掉下去。
睡夢之間,有刺鼻的氣息衝進鼻子,虞寧初猛地醒轉過來,與此同時,有人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道“是我,我想與你說說話。”
太過熟悉的聲音,讓虞寧初迅速冷靜下來,船身隨著水波微微飄蕩,旁邊虞菱睡得死沉。
“用了迷煙,誰也不會醒。”宋池又道,鬆開了手。
虞寧初垂著眼睫,他坐在床邊,她眼裡卻沒有他,隻有窗外流淌不息的河水。
“今晚月色不錯,咱們出去說?”宋池低聲道,聲音溫柔。
虞寧初點點頭,坐了起來。
宋池便先出去等她了。
他以為要等一陣子,姑娘家需要更衣梳頭,隻是讓他意外的是,虞寧初很快就出來了,仍然穿的那一身雪白中衣,烏發披在身後,發絲被晚風吹拂。
“怎麼不多穿點?”宋池皺眉,解開身上的外袍就要替她披上。
虞寧初推開他的手,徑直朝船尾走去。船的兩側都有護欄,隻在船尾這裡留了一片空缺,方便下船鋪設踏板。
虞寧初一直走到了這片空缺旁,然後轉身,冷聲對宋池道“你彆過來。”
北方的中秋夜已經有些冷了,河風凜凜,吹得她的長發拂過臉龐,月光似水,她臉上有清淚滾落。
宋池忽然明白了她的意圖,他不但沒有再往前走,反而快速後退幾步,目光複雜地道“阿蕪,你彆衝動,那晚是我錯……”
“我不想聽,你就是欺我沒有爹娘庇護罷了,我娘的名聲是不好,我爹也官職低微不被你們這些王孫貴胄放在眼裡,可我……”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手鬆開一旁的護欄,毫無留戀地朝下躍去。
幾乎她才沒入水中,另一道身影緊跟著撲了下來,江水冰冷,他抓住她的手臂拉入懷中,船上,阿默聽到動靜趕來,及時扔了繩索過來。
宋池一手攥著繩子,一手摟著她的腰,在阿默的拉扯下,終於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