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豔!
昭元帝這一吐血,把鄭皇後嚇了一跳,趕緊喊守在外麵的禦醫進來。
宋氏、宋沁也跟了進來,就見鄭皇後拿著帕子想幫昭元帝擦血,被昭元帝嫌惡地推開了。
察覺到宋氏的目光,鄭皇後垂了眼,不再主動做什麼。
禦醫扶著昭元帝坐下,為其診脈,道昭元帝隻是一時氣血攻心,這口血吐出來反而是好事,但以後切忌情緒躁動,大悲大喜都對身體無益。
昭元帝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床上忽然有了動靜,鄭皇後見昏迷許久的兒子終於醒了,關心地撲了過去“阿澈,你感覺怎麼樣?”
康王剛剛睜開眼睛,還沒想起發生了什麼,就看到了鄭皇後蒼白關切的臉。
母子倆對視著,康王的記憶突然回來了,倒在血泊中的嬸母與裙上染血的王妃交替衝向他的腦海,康王痛苦地抱住腦袋,很快又開始抽搐起來。
在場的五人,隻有宋氏已經見過一次了,其他四人都未見過康王的驚厥發作,首當其衝的鄭皇後都被親生兒子嚇得連連後退,恐懼之後是鑽心的痛苦,哭著喊禦醫“快快診治我兒,快快診治我兒!”
禦醫還算冷靜,快步走到床邊抱住康王抽搐的身體將其放置平躺,同時溫聲哄著“王爺不用擔心,王妃很好,孩子也保住了,隻要王妃好好休息,母子都會平安……”
禦醫不停重複著這些話,漸漸這話起了效果,康王的抽搐越來越輕,隻是仍然縮在禦醫的懷裡,不知是不想去看鄭皇後,還是不敢去看。
禦醫手抱著康王,回頭對帝後道“皇上,娘娘,殿下現在最受不了刺激,身邊也不宜留太多人,還請將殿下最熟悉親近的侍女或太監叫來,由他們守著殿下更加穩妥。”
禦醫深諳大戶人家對子女的養育方法,骨血之情雖深,然而陪伴一個孩子時間最久的,其實是他們身邊的下人。
昭元帝第一個出去了,心知兒子絕不會在他麵前放鬆下來。
鄭皇後仿佛丟了魂,站在康王看不到的地方,腦海中仍然是兒子剛剛看她的眼神,恐懼害怕,仿佛她是個惡人。
“娘娘,咱們先出去吧。”
宋氏低聲勸道,再用眼神示意宋沁扶鄭皇後出去。
宋沁心裡亂糟糟的,既擔心母後與哥哥,又擔心自己的婚事。明日就要出嫁了,結果鬨出這種事情來,會不會耽誤什麼?
幾人各有心事。
康王身邊的小太監默默地走了進去,在禦醫的囑咐下好生伺候主子。
昭元帝站在窗邊,一身蒼涼。
其實,他一直都沒想好該立誰為儲君。
他知道侄子更合適,但宋澈畢竟是他的兒子,且從來沒有過一個皇帝會在有親生兒子的情況下立侄子為儲君的先例,他真立了侄子,天下百姓會疑惑兒子到底哪裡不好,亦會猜疑他與侄子究竟是不是伯侄關係,唯獨不會輕易接受他就是認為侄子更適合做皇上的想法。
今日之前,昭元帝的計劃是花幾年時間好好栽培兒子,如果兒子能展現出匹配儲君的能力,他會立兒子為太子,命宋池好好輔佐兒子,堂兄弟倆齊心協力治理大周江山。
然而,昭元帝親眼目睹了兒子發病的樣子。
驚厥這種病,基本治不好的,那他又怎麼能立一個隨時可能會因為一片血而驚厥的人做儲君?怎能將好不容易太平的江山交給這樣的兒子?
這是老天爺給鄭氏的報應,也是給他的報應。
如果他當年便肯處置鄭氏給二弟一家一個公道,或許兒子也不會埋下這個病根。
到了黃昏,康王的病情基本穩定了下來,還去探望了康王妃,隻是目光一直回避著鄭皇後。
宋氏對昭元帝道“王妃暫且不好移動,便讓他們夫妻倆在公主府暫住一段時日好了,明日阿沁的婚事照常舉辦,我會留下來照應,皇上與娘娘先回宮歇息吧。”
昭元帝點點頭“辛苦你了。”
宋氏笑道“您跟我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
昭元帝扯了一個笑出來,然後便叫上鄭皇後一起離開了。
宋氏一直將帝後送出公主府,此時天色已暗,目送車駕離開,宋氏臉上的笑也慢慢消失了。
她想起侄子宋池去照看康王時,始終背對著康王妃的方向。
人人都關心康王夫妻倆,又有誰察覺端王心上的舊疤也裂開了?
宋沁的婚事並未因為兄嫂的意外受影響,翌日還是順順利利地嫁了,百姓們暫且也不知道昨日發生了什麼,隻管簇擁在街上,看另一位公主出嫁的風光。
隻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過了幾日,忽然有傳言入了市井,說康王有癲癇的毛病,去親妹妹的公主府吃席時發作的,多少貴婦人以及身邊的丫鬟都看見了。
其實康王是驚厥,然而抽搐起來,確實與癲癇有幾分相似。
昭元帝登基時就取締了錦衣衛,可百姓間的閒言碎語還是傳到了宮中。
鄭皇後找到昭元帝麵前大哭了一場,要求昭元帝徹查究竟是誰彆有居心散布的謠言,一個皇子有驚厥之症,隻要隱瞞嚴實未必會影響他做儲君做未來的皇帝,可一旦此事傳得天下皆知,康王就與皇位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