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奴才來說,索多圖無疑是合格的,聽見女主人提及自己,他馬上膝行幾步來到了念聲的跟前,誠惶誠恐的磕起了頭,祈求她留下自己的性命。“福晉,您行行好。就看著奴才家中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五歲稚子的份上饒了奴才的狗命吧。奴才這就離開貝勒府,滾的遠遠的,絕對不會臟了您的眼。”聲淚俱下的讓人看了就難免會動惻隱之心。
念聲並不理會索多圖的哭訴,隻是伸手示意掛蟾上前。
掛蟾點頭答應著走到索多圖跟前,從袖袋裡抽出一信箋丟在了他的麵前就複又退回了念聲身後侍立。
索多圖帶著疑惑的看了看地上的紙,又抬眼看了看念聲。
“看看吧。”念聲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喜怒。
索多圖用顫顫巍巍的手拾起了地上的信箋,隻粗略掃了兩眼,就哀嚎一聲撲倒在了念聲的腳邊,卻不敢再有求饒的話說出口。
念聲終於擱下了手裡的茶盅,轉而撥弄起手上的瑪瑙戒指來,殷紅的顏色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翡翠雖好可多少有些老氣,還是上乘瑪瑙更適合自己這樣的年紀身份些。“索多圖,康熙九年生人,康熙二十六年入上駟院,康熙三十年入慶豐司,康熙三十二年入會計司,一呆就是十一年,十三貝勒府開府,便成了十三貝勒府的外院總管事。這是你履曆上的公文記錄,對嗎?”
索多圖死死攥著手裡的信箋,對於念聲的所說的話既不認同也不否認。
“可是履曆上有關你上三代的內容均是空白,也就是說你沒有家傳承嗣。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人,十七歲就可以成為皇家的奴才,而且在內務府裡兜兜轉轉十幾年又被塞進了貝勒府,這樣的福分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吧?”念聲把瑪瑙戒指從手指上取下來,對著太陽光細細的打量著,顏色要是再厚重點會不會更好?“一個不能把自己上三代寫上履曆的人卻和我哭訴他有七十老母需要贍養,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索多圖從念聲的話裡嗅出了危險的味道,“福晉大人大量,求您放過奴才一家吧。”他又膝行著上前一步,卻被念聲突如其來的凜冽目光逼著又退了兩步回去。
念聲的目光終於鎖定在了索多圖的身上,就像是貓在打量自己已經到手的獵物一般。“你原本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被你的主子收養教導到成年,又把你塞進內務府去曆練,最後卻隻是把你扔進了一個小小的貝勒府裡,你自己難道就一點都不覺得委屈嗎?”
索多圖聞言一愣,隨即隻有重重的向念聲磕了個頭。他知道念聲所說的不過是自己手裡信箋上的一小部分而已,隻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十幾年來自己都是謹小慎微的過活,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會讓這位年紀輕輕的福晉看出破綻從而揪住自己不放的呢?
念聲見索多圖被自己揭穿卻依然還是一副什麼都不肯說的樣子,便繼續說道,“其實履曆上上三代都空著的奴才多了去了,有的真的是孤兒,不知道自己的出處,有的是不想自己的奴籍辱沒祖宗,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但你的履曆實在是太乾淨了,十幾年的時間隻在內務府來回晃蕩,職務不升不降,評價永遠都是中平。這麼乾淨的履曆如果不是偽造的,就是有人刻意為之。我想過造假的可能性,但一個小小的奴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的造假嗎?所以就隻剩下了後者的可能性。”話說到這裡,念聲輕聲的問道,“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索多圖擦去了臉上的淚痕,悲戚之色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決絕,“十三福晉,既然您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奴才也就不辯白了,隻求給您個奴才一個痛快便是。”
念聲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不過這笑讓誰看了都覺得透著一股子陰森森的寒意,“痛快?你想我殺了你?”
“自古成王敗寇。既然您已經……”
“沒那麼便宜的事兒。”念聲徑直打斷了索多圖的話。“這句話你也配?你既然進了貝勒府的門,那便生是貝勒府的人,死是貝勒府的鬼。你主子既然費儘心思把你塞進了貝勒府,你怎麼能說死就死呢?既然是眼線,那你就應該儘到自己的本分。”
索多圖驚愕的抬起頭看著這個坐在自己麵前的女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