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小舞慌忙說道:“我喜歡平凡的生活,你們這兒太變態了!”
然後她問茶白:“咱來這兒乾嘛來了?”
茶白想了想:“忘了。”
戰鬥過程賽博精神病分泌類似興奮劑的事物,讓茶白忘記了她來此的目的是找到那個煉金術師艾力法。
殺了艾力法,摧毀實驗工廠,防止妖魔化的毒氣泄露。
但到現在為止,她們所有的行動都在跟著“終焉”的係統。
【主線任務分支:鬼市的主宰者】
【既然要驅逐“學者”在這世上的痕跡,當然是先把它的下屬搞死了,殺了煉金術師“艾力法”】
任務最後的提示叫她們打穿鬥技場。
茶白心裡有個算盤,鬥技場最後要出場的玩家和艾力法有關聯,他們都駐紮在鬼市,並沒有加入對抗布魯普的大軍中,這說明,鬼市的昆窮和艾力法在勾結什麼,而他們所做的事情,和【學者】將世界毀滅有關聯。
不管怎麼說,李諾聯絡不上,馬爾傑得隱藏,這倆臟心眼兒的不在,她隻能靠自己的莽勁做事了。
“還有兩輪吧?”
“不急。”
主持人滑開自己的脖子,外翻血肉裡流出了熱滾滾的紅色鮮血,掉出二十個眼球,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濺起黏液。
“二選一。”
主持人微微側頭一笑。
“你們現在可以拿走這些眼球,一個一個使用,也可以打通鬥技場,會得到一個合成的大眼球,那個東西遠勝於這些玩意兒。”
茶白看了眼小舞,後者抿了抿嘴唇,盯著一地的眼球,想過來拿。
主持人抬手,食指抬起搖了搖。
“彆那麼快決定,先說清楚哈,往常的挑戰者打到第五輪才能觸發這個選項,你們可是提前觸發了,所以拿到的大眼球會更好。”
主持人一拍手掌。
“哦,對了,忘了說了,眼球就是生物記錄器,類似於你們回廊的‘技能隨機卡’。”
茶白拉住小舞肩膀。
“怎麼玩兒?”
“還剩兩個人,你們通了,就能拿到大獎勵,但在那之前,這些眼球都不屬於你們,僅此而已。”
“賭博嗎?”小舞一樂:“我討厭黃賭毒。”
“小賭怡情。”主持人說道:“拿命賭,不算大賭。”
小舞突然對加入終焉有些心動。
隻是這滿目瘡痍的院落打消了她的衝動,荒蕪的院子裡到處坑坑窪窪,一個玩家躺在坑裡抽動,口中湧著泊泊鮮血,但他在笑。
“終焉的原生地都是絕望的地帶,包括我們所在的聚集區。”
主持人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茶白一怔。
“什麼?”
這意思是,世界末日有其它原因?
“沒什麼。”
主持人低下頭。
“那麼,第九輪即將開始。”
她再抬起頭的時候,雙目渾濁成惡魔的黑暗。
她變成了麵容如瓷的鬼妓,長發散落,後腦生有八隻蛛形複眼,全是銀眼。
四周的破敗與廢墟迅速修複。
大紅燈籠又掛在了屋簷下,烏鴉倒退著飛回,屍體被掩埋在地下,燒毀的槐樹重新亭亭玉立,遮天的枯枝延展仿佛切碎了天空的陰雲。
但那雙黑色的眼睛浸著深潭霧氣,在褪色的紅燈籠下泛著血滴般的微光。
“我就是兩位的第九個對手。”
這一刻,恐怖與壓抑的氣息攥住了呼吸,連帶著青樓裡那個屏風都滲出了能融化血肉的殺氣。
青樓內鑼響三聲。
閉門閉戶。
客人逃走,妓女關門,人去樓空,燈滅歸暗。
廟宇的院落中。
她虛空一握,握住一把鋒利的長劍,鋒刃般的尖端輕劃過空氣,身後破屋木屑簌簌落下。
“在下落英,請賜教。”
但茶白卻往那間散發危險的廟宇放了個火球魔法。
火光照在主持人落英的臉上,她呆愣愣的看著被點著又迅速滅了火的房子:“啊?”
“太磨嘰了,我趕時間。”茶白抖了抖手上的火苗,薅住小舞的馬尾辮,擺手說道:“第九輪第十輪,哪個先來都不重要,你們‘終焉’的要守‘終焉’的規矩,我們‘無儘’的沒必要守你們的規矩。”
小舞:“彆拽我頭發啊!”她又對著還沒反應過來的主持人吼道:“我們馬上回來,你要是不爽就來偷襲啊!或者……”
她說著留了個分身,算是給落英一個麵子。
“啥呀?”落英緩緩的收起長劍,淺笑一聲:“曉晴姐,我輸了。”
刺入她身上的木偶線斷掉。
青樓裡的老鴇子曉晴鬆開手指上的木偶線,她更好奇茶白到底趕什麼時間。
“你趕什麼時間?”小舞小聲問茶白。
“鬼知道李諾在乾嘛啊……”茶白麵色不悅,擔心加上一點兒生氣在腦回溝裡徘徊不定。
說話間,二女推開了最後的、最危險的大門。
破敗的廟宇內,蛛網垂掛在斷梁間隨風搖曳。
一束光線穿透打開的門縫,將怪佛青麵獠牙的倒影烙在斑駁磚牆上。
魁梧身影盤坐在佛龕前,他閉目時額角青筋突突跳動,冒著青筋的肌肉在皮下如活蛇遊走,手掌死死扣著膝蓋,血滴子垂掛在腰間鐵鏈上,背上的刃口沾著暗褐汙漬,刀尖隨呼吸頻率與地麵碎石摩擦出細微刮響。
他叫昆窮。
天樓組織的正式成員之一,號武人,是武癡一個。
昆窮睜開眼。
回過頭。
在門縫的光影中,偏偏就凝著那個白發的纖瘦姑娘。
一股殺氣從昆窮身上蹦出,簷角烏鴉驚飛,帶起幾片碎瓦墜地。
“省得找你們了……”
昆窮的臉遮在大竹編罩子下麵,發出沙啞的猶如被切斷了喉嚨的怪聲。
茶白有時候聰明的一逼。
“找我們……找迪妮莎,找上古之血,是嗎?是吧。”
迪妮莎的基因,上古之血,可都是煉金的好材料,李諾心疼茶白所以從沒拿她的血當煉金素材,但誰不知道上古之血那時空之力如果放在煉金上會產生什麼偉大的造物。
昆窮無言,他答應過煉金術師艾力法要拿到上古之血,而且他是天樓組織唯一被推到前麵的武夫。
麵對敵人,唯有動手。
銅製佛鈴在穿堂風裡叮當搖晃。
濃濃的殺意滾滾徘徊在廟宇中,小舞喉嚨滾動,輕聲說道:“小心了,這個和之前的不是一個級彆。”
茶白知道,但她無法做到一心一意,腦中更多在擔心那個該死的獵魔人。
這一刻,青樓黑暗的大堂裡,破碎的皮影戲再次起來,彙集成了在荒蕪院落中交手的幾人,微弱的燭火照出剪影裡那個赤腳的女孩滿臉的焦急。
她在擔心,李諾到底在乾嘛,到底怎麼回事……
……
李諾正在琢磨自己剛才是怎麼死的。
“我剛才到底怎麼死的……”
他複活在篝火的位置,但怎麼琢磨都想不出怎麼死的。
就記著,當時進入了青銅門,院落裡有個女孩,然後他就死了。
“相比於被殺,更像一種機製性死亡,說明我在舔圖的過程中遺忘了一些東西。”
李諾低下頭,帽簷被漸漸熄滅的篝火照出啞光。
“我靠!”
他突然驚醒。
“我為什麼不用彆人的腎!”
祭壇五行的時候,需要獻祭腎,李諾當時直接用自己的腎,後知後覺才感覺有問題,但一想而過,就好像有些時候腦子裡的東西被人控製了。
往深了去琢磨,後來遇到京觀到啞女BOSS,他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去動腦而是強突而過。
雖然合理,但不是他的人設。
“有人在修改我的人設……”
李諾瞪大眼睛,雙目中滿是不安。
他打開麵板,找到茶白的任務信息,找到【支線任務:鬼神】,他也觸發了這個支線,是獵殺此處隱藏BOSS的任務。
任務信息裡有這麼一句:有個隱藏BOSS被埋葬在白城鬼市下方,隻有從白城的下水道才能進去那個區域,但難點不是BOSS,而是見到BOSS的路途。
“不是有人修改我的人設……”
李諾仔細回憶。
剛剛進入這個地方的時候,第一個對手,獨臂老頭說過:“歡迎來到夢境。”
李諾:“這裡是夢。”
有人在修改夢。
而破解這個謎題的答案就在這個箱庭地圖中。
但他需要不被人關注到。
麵對恐怖之地,最優的解法便是溫馨的童話。
李諾拿出一瓶一直不想用的道具,是多啦B夢送他的東西。
【進入無人境地的飲料:想要一個人呆著的時候,隻要喝下這種進入無人境地的飲料,就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見麵】
隻不過是個過期產品。
但他還是喝下去了。
【效果觸發】
【因為是過期貨,效果有變】
【隻要喝下這種進入無人境地的飲料,就會被彆人當做一隻蟲子,直到被人注意為止】
李諾背上了裝著穆蘭的匣子,上路。
這次再次進入昏暗破敗的鎮子,他沒有對任何藏起來的妖魔動手,而且感覺到思維很清晰,不像第一次進來的時候滿身戾氣,想必是那個監視夢境的家夥沒有注意到一隻蟲子。
李諾回憶著上一次來的時候有什麼沒關注到的東西,他想到當時在一個巷尾看到了鬼火,當時被一群鬥笠士兵襲擊,混沌的大腦忘了這件事兒了。
這次他越過那些藏在巷子裡的士兵,找到了那個巷子,看到了那個幽暗的綠色鬼火。
跟過去,便看到鬼火閃滅。
吸氣。
有異味。
李諾看到了紅色的煙霧,屬於獵魔人尋路能力打開,同時將手杖直直插進地裡,默念“鬼火去哪兒”。
尋路手杖功能指向了一棟房子。
他輕輕推開房門,在屋子裡找到了一個向下的隱藏門。
李諾拉不開這個門,第一反應是個機製性質的門,於是用了穿牆的煎藥直接穿了進去。
落地踩在青磚地麵,空氣裡浮動著黴味與線香焚燒後的腥甜,橫梁上懸著褪色綢緞像吊死鬼的舌頭般簌簌擺動。
一個老太太蜷在八仙椅裡,枯瘦手指正撚著串油亮骨珠。
李諾與老太太四目相視。
老太太麵前的鬼火浮現,她對著來客一笑,便看左臉塗抹厚厚鉛粉,右臉腐爛見骨,晃動的光影將凹陷眼窩拖拽成兩個黑洞,銀白亂發間垂落幾縷蛛絲。
“有緣人……老身的貨物,你想看看嗎?”
她叫“笑麵鴇”,是“終焉回廊”的商人,和所有回廊一樣,每個地方都有“工作人員”的商戶,無儘是武器工坊,終焉太亂,就乾脆是一群旅行商人。
笑麵鴇見李諾呆呆的看她,以為孩子嚇傻了,就再問:“怎麼,年輕人,你不買嗎?”
然後李諾就說:“我打你一頓,還是你自己把東西給我?”
笑麵鴇:“哎?”
李諾:“嗯。”
笑麵鴇:“等等!老身可不能被你們打,有規矩……”
“終焉的規矩是限製終焉的。”李諾指著自己問:“我一個無儘的人乾嘛遵守你們的規矩?”
他不耐煩的薅住老嫗頭發:“我數三秒,打死了活該。”
笑麵鴇立刻說道:“我的東西隻有交錢才能拿出來!否則我也拿不出來!”
李諾虛著眼:“什麼錢?”
“嘿嘿嘿……”
啪!
李諾給老太太腦門一巴掌,提醒道:“我搶劫呢,嚴肅點兒。”
笑麵鴇磨著老牙,狠狠的說:“我是地下商人,賣的都是奇怪的、寶貴的東西,所以貨幣不是金幣……而是……不死人的屎塊。”
李諾一怔。
笑麵鴇暗爽:“年輕人,沒有吧?”
李諾問道:“我能問問,您要屎塊乾嘛嗎?”
笑麵鴇:“老身喜歡骨灰伴屎塊下飯。”
《黑暗之魂》有個老太太就喜歡這吃法,是“終焉”的係統搞出了這麼個高仿的老太太。
李諾確認般的問:“是那種會讓人中毒的【屎塊】嗎?”
笑麵鴇:“是啊。”
李諾:“您會撐死的。”
在幽暗的鬼火光芒中,他笑的像個鏡子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