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五老爺身形向後微微一靠,花白胡子下的笑意很慈祥,“咱們都是做生意的人,做生意不能隻看錢,還得看質,海四哥在宣城做了這麼多年,沒聽說砸過招牌,這點你放心。”
海四哥嘿嘿笑起來。
陳老五拍了拍海四哥的後背,“好好乾吧,麵上得光鮮,用得上幾年就行了——做得太好,這一用用幾十年,你也沒銀子賺,我也沒銀子賺。”
國家規定個退休年齡,既是保護社畜,更是保護職場生態呀人老了,在職場中難免更多講情麵、論關係的時間,當然不是全部,但一定有一部分人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得剛愎自用、敷衍了事、經驗主義。
裝修這種話術吧,反正千人千語,最終落腳在“我給你做,不賺錢!收個成本價,不虧就成!”,再不然就是“這次給你低價做了,下次有活兒你得記著我!”。
顯金笑盈盈,“自然是好的,越早開工越好,及早完工最好。”
而瞿老夫人就是很好的例子,年輕時背水一戰的勇氣,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步變鈍,所向往的也隨之發生了改變——三十年前的瞿老夫人,賺夠三百兩銀子所帶來的幸福感,一定比隔隔隔隔、不知隔到哪裡的遠方親戚叫她一聲“老祖宗”強多了。
董管事遲疑道,“那咱們績溪作坊明後日就關門了?”
顯金目光落在明顯沒抌直的卷尺上,笑了笑,沒說話。
陳老五聽聞顯金此言,笑容明顯瞬間一滯,隨即正預張口說話,剛啟唇卻被海四哥一個眼神打斷。
如今手上沒錢啊!
被榨得乾乾透透的了!
昨兒個清賬冊,如今賬麵上的現銀不過才八十六兩!
直至辰時三刻,陳老五帶人來了,來人自稱海四哥,矮小精瘦,踱步看了一圈績溪作坊後,神態擔憂地“嘖”了一聲,手摸下巴轉頭看向陳老五,“.您這鋪子不好辦呀,地兒大又偏,單是運原料便好一筆支出,更甭提賀掌櫃口中的焙籠、曬紙坊、引水溝渠這些硬東西”
顯金笑眯眯的,反正不主動搭話。
陳老五深覺憋屈:他何曾為了二百兩銀子當個皮條客呀?
海四哥耷拉個眼神,瞥向顯金,“也就是你們陳家,換戶人,這種虧本買賣,我才不做呢!”
董管事讀懂了顯金的眼神,淺笑道,“再之前,老夫人過來,瞿大冒便帶著老夫人在前院溜達,溜達不到一刻,便帶著老夫人去旁邊的龍川溪上找家漁船吃清水魚,再把自家幼孫抱來,一口一個‘老祖宗’把老夫人逗弄得十分高興.”
“夥計們怎麼辦?”董管事蹙眉。
海四哥胸有成竹,“多的是地兒攢銀子!二百五十兩,一個銅板都不少你的。”
顯金笑著問陳老五,“五爺爺,這價兒,您看太高了不?”
海四哥緊跟著拿卷尺細量了一番,麵色沉凝,看上去很是專業。
顯金點點頭,笑道,“那您略個價吧。”
顯金眯著眼笑,如同看前世的親爹再現。
裝修水深,無非深在兩處,用料與人工。
這就是包工頭吃錢的地方。
做營造生意的,上門時多半帶著契書。
這群乾裝修的,哪兒是生意人啊,是搞慈善的呀,不賺錢的生意,搭著人工免費乾。
本就拉胯,如今放個長假,他都怕這群懶得摳腳的惰漢死在家裡。
顯金麵無表情,“打包,全部打包,送回西城大道。”
顯金上嘴唇碰下嘴唇,“給他們,集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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