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金縮了下脖子,低頭拿大臂胳膊抹了把額頭的汗。
醬肘子漆七齊同學跟隨顯金的目光看了眼門外身姿挺拔、麵容淺淡的青年人。
醬肘子踢了踢周二狗,低聲問,“這誰呀?”非常八卦,如同狗見了貓、貓見了耗子、耗子見了油,又輕輕踢了踢周二狗,跟他吹耳朵,“我聽說咱們賀掌櫃的沒有婚約呀!如今又在守孝,沒聽說有正在相看的.”
醬肘子等了半天,沒有等來充滿激情的回複,目不轉睛地看著門外溫潤俊朗的青年,腳下又動了,“狗哥狗哥,你說話呀——”
周二狗咬牙切齒,“你再踢我,明天的積分也沒有了!”
媽的!
他如今就一條腿是完好無損的!
這廝還可著一條好腿踢!
是不是想把他踢殘了,自己上位當首席啊!
醬肘子學顯金的樣子,脖子一縮,一副乖巧鵪鶉狀。
還未等周二狗互通有無,顯金略有喪氣地開了口,“這麼晚了,二你來作甚?”
這樣的局勢下,她很難穩住心性。
在涇縣,她更多的是玩票。
顯金一邊點頭,一邊拿乾抹布擦手。
肋骨倒沒事,肋骨下方的腰子無辜受到波及。
陳箋方從懷裡掏出一方蠶絲巾,“抹布剌手,用這個吧。”
明明文化水平,和他不分伯仲。
這活寶,是真會來事。
她有腦子,有超脫時代一千年的觀點,有在未曾藏私的書中窺探過前人的經驗與秘密,她憑的是一股蠻勁去乾——就算失敗了,她便宜爹陳老三的小金庫應該也能幫忙填補虧空,再不濟她素昧謀麵的娘給她留的那兩大金鐲子,也是硬通貨。
本來就是發配,沒人期待她和陳敷成功。
陳箋方聽見熟悉的名字,餘光下意識瞥向顯金,見顯金神色自然,便長舒一口氣,再拱手作揖算是讓過,“過獎過獎!宣城府藏龍臥虎,小兒怎敢與孔孟、喬師比肩。”
害怕這位活潑的七七七再說出讓他難堪的奉承,陳箋方眸光趕忙移向紙漿水槽,又見水槽旁沒有成形重疊的濕絮,斂眸輕道,“一張都還未得?”
還有八天。
“您就是陳二郎!”醬肘子仿若被閃到,五官被讀書人自帶的光芒堆積得皺成一團,雙手在衣擺處狠狠擦了幾下,恭恭敬敬躬身作揖,生疏地咬文嚼字,“久仰久仰!”
她沒有第二次機會。
顯金悶著點了頭。
上輩子做過最大的成就,在暴發戶爹的金錢支持下和柔弱老媽的情緒支持下,拖著嚴重的先心病活了二十來年。
顯金接過蠶絲巾,是挺柔的,像在小貓身上擦手,心情卻更覺焦躁,“倒也不是馬首是瞻,隻是姑娘在男人堆做事,又是初來乍到,總要露兩手鎮場子,行事才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