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的主人,如今就在績溪作坊。
陳箋方下意識避開瞿老夫人的蹤跡,從水槽棚戶的後方繞出,一抬眸便看到七八個涇縣的老夥計圍在顯金身側,七嘴八舌地笑鬨——鐘大娘將顯金的頭發揉得跟個亂雞窩似的,周二狗尖聲怪叫,鄭大鄭二兄弟一左一右意圖把顯金舉起來。
是的,字麵意義上的舉起來。
顯金被舉到一半,停在了半空。
鄭二發出尖銳爆鳴,“下來!下來!掌櫃的看著瘦,實則有肉,我抬不動了!”
緊跟著就被黑皮胖丫頭鎖兒一記爆錘,“你抬不動掌櫃的,請找找自己的原因!跟掌櫃的有屁關係!”
陳箋方輕手輕腳地靠在棚戶外的磚牆上,嘴角不自覺地噙了一抹笑,眼神一動不動地釘在人群中心的那個姑娘臉上。
如遠山青黛一般的雙眉,狹長上挑的眼眸洋溢著真切澄澈的笑,膚容白皙細膩,下頜精巧,上唇薄薄的,下唇卻溢滿櫻桃般醇厚的粉。
在真心待她的這群人中間,如同一支高挑的、勁直的、漂亮的君子蘭。
他最喜歡的君子蘭。
一子落而滿盤活。
趙管事想說話,但張了張嘴卻無話可說,沾滿墨的軟毫筆都還在手裡呢:拿.拿人手短,古人誠不欺我!
顯金說乾就乾,當日下午便組織人手將桑皮紙作坊拿油布從頭蒙了起來,績溪作坊營造原班人馬,當場進駐桑皮紙作坊敲打營造。
顯金利落站起身,先將契書貼身收好,再道:“一則,咱們要把店子名稱改掉;”
趙管事有點懵。
誰搶占的資源多,誰就贏。
任誰乾了二十年,一夜之間,要受一個從天而降十七八歲少女的轄製,沒誰不瘋。
顯金將木匣子反推回去,風輕雲淡道,“您還管著,我信您。”
提籃裡蒙了一層濕潤的素細紗。
“三則,咱們店子賣些什麼品類的宣紙,也需做好調整。”
殘存的尊嚴及時製止了她。
歡呼雀躍之後,周二狗眼睛賊尖,“棚戶旁邊有個提籃!”
趙管事目瞪口呆地一目十行將契書看完:不是,咱就是說,老董和老李,他們平時就吃這麼好嗎?
顯金繼續掏出軟毫筆,語聲極為平和,“我接手桑皮紙作坊,您繼續做管事,您和董管事一南一北坐鎮,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用“凸”字結構做生意,遲早要癱。
趙管事,已是陳記難得的實帖人了。
李三順一本正經抽水煙,眯著眼看績溪作坊棚戶旁兩列嶄新的排屋和灶屋裡架起的七八口大鍋,深深感歎一句,“金姐兒,你老實告訴你李師傅,陳家這幾間鋪子哪間該做什麼,你是不是一早就心裡很有數?”
真美呀。
小.小.小改動?
這是小改動?
誰家的小改動連店子名字也要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