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賬歸認賬。
隻是這賬上,若是常年,支出太多,盈利太少,哪個做生意的不難受?
猶記陳左娘的婚事,不就是因崔衡他老娘一手攪和而告吹、付諸東流的嗎?
顯金雖然沒見過崔衡他老娘,但已經腦補了無數個影視劇中許多惡婆婆的經典形象——“我少吃一塊肉,我兒子就多吃一塊”的摳門精;“那婆娘懷了你孩子了,站著都矮三分”的厭女精;“什麼!?兩萬八的彩禮!你是要了我老婆子的命“的要命精.
這是個啥精?
熊呦呦雙手捧著熱茶,溫溫婉婉地放於小腹前,“我那婆母農戶出身,公公死得早,跟你們陳家有些像,不同的是,你們家老夫人大方妥帖.”
大方妥帖?
顯金:?
好像聽到了和瞿老夫人毫不相關的四個字呢!
熊呦呦繼續道,“而我那婆母.這輩子無論做甚都憋著一股勁——我那婆母什麼都比,比我的嫁妝,比婚禮的排場,比三朝回門的熱鬨,甚至因為我三朝回門時,我伯父未在家沐休而氣惱,直說‘到底是隔房的侄女,若真是自己的姑娘,怎麼可能回娘家時親爹不在?’.”
噢,這是個“雞精”。
雞天雞地,雞你雞我,雞她存在範圍內直徑五米的一切物體。
熊呦呦的表情如常,大氣溫婉,看不出喜怒,唇角噙著熟悉的笑,“自我三朝回門後,便日日在我麵前唉聲歎氣,隻說後悔後悔,又說左娘嫁得多好,如今已是次子在身,家中的茶山像煮多了的飯,快要溢出來了。”
顯金:?
真是個不可理喻的癲婆。
顯金伸手淡定捂住胖花花的耳朵,抬了抬下頜,示意熊呦呦說下去:說吧,我做好聽小黃文的準備了。
熊呦呦浮出一絲苦笑,“那幾個莊頭都是向來得用的,熊家用了好十幾年了,偏生被她指著鼻子罵懶”
主打的就是一個沒心沒肺地放縱,放縱過了頭,顛婆兒子自然會出麵撥亂反正、儘心約束。
一個運轉多年的莊子,很難虧損吧?除非——
“自她接手,莊子上的莊頭搬了三個屋子的賬簿冊交給她對,又拿了幾十把鑰匙和兩三個牆的小匣櫃,如今三個月好像已經虧了六十七兩了吧?”熊呦呦眉目舒展,“我家的下人不能乾,怎麼可能盈利嘛,自然是多做多虧,少做少虧,不做則不虧。”
“崔衡隻說‘本就公務繁重,三瓜兩棗能吃幾多錢?一個正經縣官還因為一隻雞教訓妻室,那可真是丟臉丟完了’,他娘再哭,崔衡就煩了,說‘你若家用管不下來,就交給呦娘管!’——他娘再不敢吱聲。”
最煩隱身男!
像崔衡他娘這樣,負能量爆棚,天天質疑你、否定你的生活搭子,那可真是叫人活了這頓沒下頓,時時刻刻想去死。
“衷葵。”熊呦呦一本正經道,“門神,擋妖孽。”
熊呦呦把熱茶放桌上,“我那婆母為了圖省錢,府裡的丫頭都是買的最便宜的,兩個耳朵兩隻眼睛一個鼻子長全乎了就阿彌陀佛了,她送過去那丫頭黑得晚上能隱身打鬼,崔衡倒也沒有孝順到這份兒上。”
“結果,我婆母日日看見她,越看心裡越煩,最近這幾天來尋我不是的時機倒還少了。”
顯金笑道,“崔家討嫌,你就不生氣嗎?”
“之後,我那婆母不想把管家權交給我,我就隨她,我要吃什麼要買什麼,隻管知會她,前幾日她還在崔衡麵前哭訴,‘.既要吃雞,又要吃蛋,要把雞窩吃得個斷子絕孫,她嫁進來大半年,我們每月的家用硬生生多了好幾兩銀子!’”
為了小朋友,顯金死死憋住。
熊呦呦笑道:“結果不到一刻鐘,人就回來了。”
狗改不了吃屎,人改不了犯賤,都是天地真理。
婆母可是女子嫁了人,日夜相處時間最長的人,有些難搞的婆婆還會叫媳婦一起睡,端水端尿,權當個不要錢的壯勞力使喚。
嫦娥不賣,你得找嫦娥,你打了嫦娥,就不能打她了哦!
陳左娘如今有錢,也是因為婆家有錢,屬於嫁得好。
偏偏熊呦呦看上去溫婉柔順,卻極有主見和堅持,叫她俯下身段曲意逢迎怕是不能夠的——她若願意曲意逢迎,當初也不至於圖過舒服日子嫁給崔衡啊。
熊呦呦彎眉笑,“我把兩個莊子的管事權都給她了,自負盈虧,盈利了她願意上交崔家族內也罷,願意扣在手上也好都隨她,隻一樣,若是虧了,彆來尋我,自己承擔。”
熊呦呦笑眯眯道,“後來他娘更想收拾我,提出要給崔衡納妾,我說行,買個妾要五兩銀子,一個月例錢至少一兩銀子,還得配個小丫頭吧?得重新撥間房住吧?得照顧人家一日三餐兩點一湯吧?巴拉巴拉算盤一扒,他娘一看至少要支出十兩銀子打底,氣得臉都綠了。”
“最後這錢,還是崔衡補上的,甚至另給了我三十三兩買珠釵,算是湊個整。”
熊呦呦伸手打了下顯金的手背,語氣輕盈,“彆這樣,你又遇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