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炸裂的血霧,餘琛神色冷漠。
他早就發現了不對勁。
或者說從走進這村子開始,所有的一切都透著兩個字兒。
——詭異。
其一,他注意到那一座屍山之上的所有生靈,雖然穿著麻布衣裳,一副凡人百姓的打扮,都是老實淳樸的模樣,但那些血肉殘骸當中,卻充斥著濃鬱的天地之炁。
也就是說,他們生前,都是煉炁士。
——這可不應當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莊應當出現的情況。
除此以外,見到那六個彪形大漢的時候,他也感受到對方壓根兒就沒有道行,頂多算是肉體強橫而已。
而那屍山上的“百姓”,最次也是開海的煉炁士,既然如此,那幾個傻乎乎的大漢便不可能是屠殺了這一座村子的“凶手”。
更何況,那屍山之上的殘骸切麵整齊,而這六個彪形大漢都是用的釘錘巨斧一般的武器,兩者完全就對不上。
所以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而當餘琛見到那看似柔弱的女子的時候,他一眼便看穿了對方的道行。
——神薹。
那一刻,恍然大悟。
——真正的獵手,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而那女子雖然是神薹的境界,比起那六個愣頭愣腦的彪形大漢來說,算得上仙神一般的人物,但比起他來……實在不夠看。
所以在對餘琛出手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她的敗亡。
血霧炸碎之後,無數茫茫的星光從那女子的身軀中飄散而出,灑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一縷腳不沾地的魂魄從其死亡之地升起,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一般,升上天穹。
餘琛抬頭望去,一招手,一股更加龐大的拉扯之力從他手中迸發,死死將其禁錮。
拉到身前來。
那女子魂魄的臉上,頓時顯得驚愕,迷茫,無比駭人!
“可不能讓你就此離去了。”餘琛望著她,搖頭開口。
——對於這梧桐洲,實際上餘琛仍是一知半解,什麼九重天,什麼天罰,什麼自相殘殺,什麼命星……一切的一切,都隻是聽聞一些皮毛而已。
他需要更多的情報,那麼眼前這個雖然道行低微,但明顯深諳世事的女子,應當便是最好的回答者。
而此時此刻,在那女子的眼裡,餘琛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從一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變成了身著帝袍,頭戴冠冕的偉岸身影!那股發自靈魂深處的畏懼,讓她忍不住瑟瑟發抖!
“所以……把你知曉的,都說出來吧。”餘琛盯著她,輕聲開口,“——這座村莊,乃是你屠了的吧?那六個倒黴蛋兒,不過是在你狩獵之時誤闖進來的獵物而已。”
那女子原本驚駭欲絕瑟瑟發抖,但聽聞“村莊”,“屠”等字眼兒的時候,眼底卻是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仇恨。
這般情感,被餘琛看在眼裡,眉頭一挑,心道其中難道還有隱情?
“村莊?大人,這可不是什麼村莊,這是……一座魔窟。”那女子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餘琛眼睛一眯,“如果你說謊的話,騙不過我。”
“妾身已死,一了百了,還有何必要說謊蒙騙?”那女子似乎也是想開了,雖然不曉得眼前的年輕人為何能同死去的自個兒對話,但死都死了,還怕個啥?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
長長歎息一聲以後,女子講述起來。
在她的講述中,餘琛也大概知曉了,這梧桐洲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梧桐洲分為九重天,但雖說是九重天,但不如說是九個不同的次元小千世界。
第一重天處於最低層,在這裡生活的大多數是些凡人和不入流的煉炁士。
而到了最高處的第九重天,存在的便是那些轉念之間焚天煮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可怕家夥。
——當然,隻是傳聞如此,這女子從未去過那第九重天。
據說,那些家夥很多已經接近了“神”的領域,隻要跨過,便能飛升上界,真正成為“神明”,不必受那天罰之苦。
原本來說,九重天裡,每一重天之間互不乾擾——凡人或道行低微的煉炁士無法飛升到更高的天地,而大部分情況下,那些更高的天地中的大能們對貧瘠的下重天也不會有絲毫興趣。
所以,便這般一直存在著,每一重天,都有鬥爭,都有廝殺,但世界總體還算得上和平。
可直到幾年前,天罰紀元降臨了。
十萬年一次的天罰紀元,突兀地降臨。
從那一天起來,每個生靈,無論是人妖獸魔,都被根據其道行分配了“命星”,一般凡人,擁有一枚命星,而那些強大之人,便擁有更多的命星。
然後,一個幾乎回蕩在整個九重天的聲音,響徹在所有生靈的耳畔——亦或者說,隨著命星的降臨,回響在每一尊生靈的腦海。
——生靈生而有罪,汙染天地,汙濁靈氣,混亂秩序,因此神明決定,十萬年一次,開啟天罰紀元。
天罰一旦降臨,九重天上所有的一切生靈,都將灰飛煙滅,形神俱滅。
但神慈悲。
倘若有人能集齊足夠的命星,便能踏上登神之路,飛升為神,免受天罰。
然後,毫無預兆的,亂世就開啟了。
兄弟相殘,弑父殺母,師徒死鬥,隻為了……爭奪命星,爭奪前往更高重天的機會。
——因為天罰的毀滅,是從最底層的第一重天開始的。
哪怕不可能成神,也要奪取更多的命星,前往更上一層的天地才是。
於是,自相殘殺。
人也好,妖也好,怪也罷——所有原本的秩序被一瞬間打亂,殺戮成了天地之間最常見的事。
最先遭殃的,自然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老實凡人,僅幾個月過去,便已幾乎被屠戮殆儘。????聽完以後,餘琛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