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婆子在郭嬤嬤示意下,拔掉了她們口中的布,看著她們三個淺海棠色的襦裙上沾滿灰塵草屑,前襟後背全是汗浸潤後形成的白色鹽霜,底下女孩子們一片驚呼“竟然是她們假扮的!?”
“說吧,你們昨夜翻窗做什麼?”顧青竹麵色冰冷地問。
“要殺要剮,隨便,何必明知故問惡心人?”顧二妮唾了一口泥沙。
“關了一夜,居然還這麼橫,掌嘴二十!”郭嬤嬤威嚴地說。
“我……我可不是譚家的家奴小吉,你無權打我!”顧二妮連連退讓,嘴上毫不示弱道。
“放心,我自會送你見官,不過,我現在打的可是偷入工坊,破壞機子的賊,任誰也管不著!”郭嬤嬤猛地一拍案幾,底下的女孩子們都被嚇了一跳。
一個粗使婆子上前,一把捏住顧二妮的下巴,她可沒有憐香惜玉之心,隻見她毫不遲疑地掄起厚厚的手掌,照著她的臉左右開弓,不一會兒,顧二妮臉頰就紅腫起來,嘴角更是沁出了血。
“這下你總該老老實實說了吧。”郭嬤嬤探身逼視著她。
她的目光冷,冷得如同萬年寒冰,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顧二妮吐出一口血,啞著嗓子說“我們來兩個月了,想多掙錢,白日做的有限,就想夜裡多做一點。”
“我看你是死鴨子嘴硬,你去繅絲還需帶著這樣的長刀?外麵還有人假扮妖貓放風,這樣掙錢的法子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了!”顧青竹冷嗤了一聲。
顧二妮見再也沒法遮掩,遂歇斯底裡地大叫“對,我們就是見不得你小人得誌,這樣做也是被你逼的!”
她一整夜隻流汗,沒喝水,甫一用力,乾啞的嗓子撕裂般地疼。
“我逼你?我如何逼你?有本事咱們擱在明麵上比,如今你在織坊裡散布妖貓吸魂的謠言,又幾次三番半夜潛入織坊用刀割裂繅絲機,你不僅與我作對,還與織坊眾人為敵,這樣陰毒狠辣的心腸,我可沒辦法逼出來!”顧青竹雙眉緊擰,大聲喝問。
“你胡說,你的機子是你自個踩斷的,如何能賴在我頭上!”顧二妮不甘心自個就這樣被打敗,狡辯道。
顧青竹俯下身子,盯著顧二妮的眼睛說“顧二妮,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大概隻知道那台單繳絲機是踩壞的,卻不知,我昨日在你來之前就和木器行的師傅徹底檢查過,他分明說我的機子是被刀割壞的。
至於我現用的這台,肯定也被你們昨夜割過,若不是我用石子敲牆的法子將你們引出來,隻怕這會,那台機子就和之前的一樣,隻要一踩就會斷掉。
到時,你們就要蠱惑旁人說我是妖貓附體,專門破壞機子,繼而孤立加害我,最後輕則將我攆出織坊,重則亂棍打死!”
顧二妮被她像狼一樣幽深的目光盯得心底發毛,她說得半點沒錯,她們如此算計,就是要將顧青竹徹底打倒,然而,不知是她們運氣不濟,還是顧青竹太聰明,一夜之間,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她們設想的方向,正把她們自個帶到令人窒息的絕望漩渦中去。
雙方正在劍拔弩張對峙的時候,一個婆子將昨兒來過的那位木器行師傅請了來,中年漢子一見工坊裡緊張的架勢,心裡一驚,他趕忙抱拳向郭嬤嬤行禮。
“昨兒你修機子走得早,我還沒來得及問,工坊裡那台雙繳絲機到底是哪裡壞了?”郭嬤嬤沉聲問道。
“這……”漢子看了眼顧青竹,他昨兒可是答應暫時為她保密的。
“師傅,今兒就請你給我做個見證,另外,這裡還有一台機子,再請你看看。”顧青竹屈身行禮,朗聲道。
“郭嬤嬤,昨兒,我確實是和這位姑娘一起檢查的機子,發現腳踏不是被蹬斷的,而是連軸被人用刀割了幾個大口子,才導致一踩就斷。”中年漢子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說。
“既如此,咱們再去看看另外那台。”郭嬤嬤從案幾後站起來。
底下的女孩子自動分開一條道,簇擁著郭嬤嬤走到原先顧二妮的工位上。
中年漢子不敢怠慢,找了一個壯實的婆子搭手,將機子側翻過來,在連軸上再次發現了刀痕,但沒有顧青竹原來那台機子的破口深。
“師傅,你看看,是不是這把刀割的?”顧青竹將那把長刀遞到中年漢子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