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茶香遠!
梁滿倉不給他喘息的工夫,一臉寒霜地說“那你這會兒總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我沒錢,真沒錢,剛剛都花了!”胡管事冷汗涔涔,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不過是個酒坊小管事,每個月的月錢是有定數的,且都得分文不少地交給家裡那個凶婆娘,維持一大家子生活,而這邊小宅子裡的開銷用度都是他克扣卡要鄉下打工人昧下的,通常年底結算工錢時,最是肥的流油,可惜這婦人原是生於煙花之地,除了吃穿買首飾,根本不是精打細算過日子的人,隻要手上有錢,多少都不夠花的。
因著錢來得太過容易,胡管事樂得驕縱,在男人眼裡,玉軟花柔風情萬種的美人兒,無論怎麼糟蹋錢財,都勝過年老色衰摳摳索索的管家婆的廢話嘮叨。
故而,胡宅看著光鮮,其實並沒有什麼錢,家裡婆子丫頭的工錢都等著年底結算,日常拮據了,他就想法子在公賬上套一點出來用,等到年底再補上。
此時正是年中,他捉襟見肘正難捱,偏這會兒出了這檔子事,一時恐連命都要搭上,怎叫他不怕不悔!
梁滿倉哪裡知道他的難處,隻當他是要錢不要命,免不了手上用力,鮮血瞬時蜿蜒而下,順著脖頸流到醬紫色的綢衫裡,胸口很快洇濕了,可偏他的衣裳顏色較深,看不出鮮紅色,隻有一股子難聞的鐵鏽味,充斥在飯廳內。
胡管事何時吃過這種苦頭,他想捂住傷口,可那把長刀的寒芒刺眼,他不敢伸手,隻得一疊聲哀求“好漢爺爺饒命,我確確實實沒有現銀,但婆娘有整套的頭麵和金銀首飾,能換不少錢,您要不嫌棄,我這就給你去拿。”
梁滿倉居高臨下,乜斜著眼睛,嘴角掛著譏諷的笑意“我若收了你的東西,隻怕前腳走,後腳你就得報官說我入室搶劫,到時,不待我出南蒼縣,衙門就得畫影圖形緝拿我了。”
“好漢明鑒,你就是給我十個八個膽子,我也不能夠呀。”胡管事苦著一張臉,抖嗬嗬地說。
“廢話少說,速把收了二十兩銀子的字據寫了,咱再算彆的賬!”梁滿倉照他屁股上狠踢了一腳。
胡管事一頭栽倒在餐桌角上,額頭飛快得隆起一個包,可他不敢揉,跌跌爬爬地邊走邊說“是是是,好好好。”
此時外間已經黑了,夜風習習,有那麼一絲絲涼爽,胡管事點了蠟燭,翻找了半天,慌亂的汗混著血一起流,好不容易才在睡房的櫥頂上,找到了很久不用,積滿灰塵的筆墨紙硯。
他不知是嚇的還是疼的,雙手一直抖個不停,寫出的字,歪歪扭扭如同鬼畫符,寫完,一時又找不到紅泥,他隻得忍痛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將一個血手印摁在紙上。
梁滿倉將字據遞給顧青竹瞧,見她仔細看了,點頭認可,方才罷休。
“好漢爺爺,你看,字據我也寫了,是不是可以放了我?”胡管事捂住傷口,擠出個慘淡的笑容,諂媚地說。
“放了你?”梁滿倉劍眉倒豎,“還需一條腿來賠!”
話落,舉刀,隻聽“哢嚓”一聲響,胡管事的右膝膝骨被刀背猛地擊碎!
“啊!”胡管事猝不及防,慘叫摔倒,疼得滿地打滾,一灘不明水漬從他身下溢出,混雜著血味騷氣。
“咱們走!”梁滿倉招呼顧青竹。
臨行,他揮刀將桌上的燭台打翻,火焰一下子點燃了飄蕩的窗幔,火借風勢,直竄房梁!
“救命,救命!”胡管事拖著腿在地上爬行,像條喪家之犬似的哀嚎。
從旁邊僻靜小巷中,走出兩人一馬,梁滿倉驅馬前行,顧青竹在他身後回頭張望,隻見胡宅濃煙滾滾,火焰燒紅了半邊夜空,左鄰右舍驚呼著提水撲救,又有人趕著去找水龍隊,一時鬨咋咋,混亂不堪。
兩人回到租住的如歸客棧,在酒坊裡打工的一乾人等都聚在這裡,行李堆了半屋子,正焦急地等著他們的消息。
“根叔,你把這個收好。”顧青竹將胡管事寫的字據遞給顧世根。
顧世根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看,他隻認得幾個簡單的字,但紅手印和二十兩的字眼,他還是看得真真切切。
“青竹,你用了啥法子,就讓胡管事服服帖帖地認了?”顧世根將字據傳給旁人看,極認真地問。
“對付這種無賴,道理是講不通的,還是要拿武力說話!”顧青竹指指梁滿倉腰間挎的長刀。
她原是打算與他討說法的,卻被當做要飯的打發,所幸梁滿倉做了萬全準備。
“不管怎麼樣,有了這個,咱們也能鬆口氣。”最後一個人看完,將紙還給顧世根。
“福叔怎麼樣了?”顧青竹關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