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這點分寸還是有的。”宋允蟠鬆了口氣,麵色愉悅地從袖袋中取出一封信。
宋允湘接過,信又輕又薄,裡麵約莫隻有一張紙,她仔細收在袖中。
兩人各有所思,一桌飯菜全冷掉了,他們原本就無心吃飯,事已談妥,便前後腳離開。
再說慕錦成和顧青竹坐馬車回府,顧青竹忍不住說“難怪魚市街這麼好的房子賤賣,我爹還當撿著便宜,卻原來是宋家在這裡搗鬼。”
“你爹出門五年才回來,怎麼知道這裡便宜?”慕錦成疑惑不解。
顧青竹搖搖頭“他乍一回來,哪裡裡曉得什麼貴賤,還是西府薛管家幫著買的。”
“薛寧?”慕錦成笑,“不怕,待我回去,找他討個字,當是今日受驚的補償了。”
“討字做什麼?”顧青竹不解得問。
“你幾時和呆瓜一樣呆了?”慕錦成伸手刮了下她挺翹的鼻子,笑道,“咱們還差一個‘顧家麵館’的匾額,薛寧擅寫楷書,端正大氣,氣度雍容,最適合做匾額。”
顧青竹摸摸鼻子,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這人越來越喜歡動手動腳。
鼻尖上幾點小雀斑在微微變紅的肌膚上顯得十分俏皮,讓慕錦成莫名有些心癢。
顧青竹被他盯著不好意思,隻得擰眉找個話題說“聚寶錢莊的肖老板死了,我在那裡的銀票不會變成廢紙吧。”
“這……”慕錦成一時也說不好。
按理,尋常店鋪裡,老子把家業傳給兒子,天經地義,一般都是平穩過渡,不會引起騷亂,但肖老板是被人害死的,外頭還傳丟了金銀,這顯然很容易造成恐慌。
若是再遇見有心人煽風點火,大量儲戶一起湧來兌現,很容易將一家錢莊掏空,因為,錢莊靠的是錢生錢,隻有將錢貸出去,才能有的賺,再不濟也是與同行拆借,有點利息收入,如此一來,一旦遭遇變故,資金很難回籠,一時間被搶兌,境況必定堪憂。
顧青竹心裡著急,那一萬一千兩,可是她的家底和以後開墾萬畝山林的資金來源,她忍不住說“我們去看看吧。”
“也好。”慕錦成見她一臉愁容,遂對外麵的寶應道,“改去聚寶錢莊。”
在他心裡,顧青竹就是個財迷,這剛得了筆橫財,若真變成廢紙,還不把她逼瘋了啊。
寶應調轉馬頭,揚起馬鞭連抽了幾下,轅馬飛快地跑起來。
陡然加速,讓顧青竹一個不穩,直接往車壁上撞去,旁邊的慕錦成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摟在懷裡。
清新的氣息,一下子湧入鼻端,令人迷醉,慕錦成豈會放過機會,放由本心,在她唇上輕點了一下,隻當是為救她索一點回報。
唇上一熱,轉瞬無覺,顧青竹剛從驚魂一刻中鎮定下來,隻當是撞上了慕錦成,未曾多想。
顧青竹很想問寶應,是不是故意專揀大洞小坑上走,害得她上下顛簸,坐也坐不穩,隻得由慕錦成抱著,才免於受傷。
馬車很快就到了聚寶錢莊,他們一下車,立時被麵前的情形嚇了一跳。
隻見黑壓壓的人群全擁在聚寶錢莊門前,大多是壯年男子,間或有幾個婦人,他們一個個揮舞銀票單據,大喊“兌換,兌換!”
縣衙撥了七八個壯衙役組成一堵人牆,每次隻放十個人進去,待一批出來了,再放另一批,故而進程十分緩慢,等在外頭的人心急如焚,生怕銀票變成一張點火的廢紙。
看著裡三層,外三層地擠作一團的人,慕錦成頭疼,想要從這裡插隊進去,隻怕還沒走到門口,就會被憤怒燒昏頭腦的人打死了。
他靈機一動道“讓讓,讓讓,大家夥讓讓,我是肖駿的朋友,帶錢來的,請讓我們先進去。”
一聽他的話,原本像鴨塘般鬨騰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人們紛紛轉頭望過來,見是慕家三爺,立時讓出了路。
慕家三爺就是行走的銀票,家底不用說了,慷慨是出了名的,這會兒他帶錢來,背後就有三生支持,這樣一想,擠作一團的人們心裡安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