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伯通的靜室,悄無聲息。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道士,張開兩手,攔住沈夢昔,“師叔祖在練功!”
沈夢昔一把扒拉開小道士,抬腳踹開房門,“周伯通!你出來!”
周伯通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運功,身上熱氣蒸騰,想來也是受了不輕的傷。
馬鈺聞聲而來,連聲製止,“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師叔正在療傷,萬事且等他運功結束再說不遲!現在動他,是會喪命的啊!”
“那他怎不說等我療傷結束再動手呢?我為救全真教的弟子,耗儘心血,我夫君也是全力相助,他卻趁人之危,攻擊我們!難道全真教一貫就是這樣對待恩人的嗎?”
馬鈺大慚,連連行禮。
周伯通陷入入定狀態,對外充耳不聞,沒有表情的周伯通,與平時判若兩人。
“周伯通周伯通,我看你根本就是個周不通,人事不懂!”沈夢昔嘴上不饒,手指虛點,卻並沒真的去動他。
馬鈺鬆了口氣。他安頓好林誌遠,想回丈室好好調息一番,又給叫到這裡,也真是操碎了心。
既然不能算賬,耽擱無益,沈夢昔抱著蓉兒就打算回去,卻不防蓉兒不聲不響,突然將手中拿著的木頭小人偶,丟向了周伯通。
馬鈺的視線被沈夢昔阻擋,等他發現,已是不及,眼睜睜看著一個穿著紅色繡花裙子的人偶“咚”的一聲,砸到了周伯通的頭上。
這一砸,雖無力道,卻將入定的周伯通驚醒,他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噴得沈夢昔半邊衣服星星點點,她呆愣愣地看看周伯通,又看看蓉兒,傻了眼:蓉兒,你這算是給爹娘報仇嗎?
馬鈺叫苦不迭,全真教武功最高的師叔,讓一個一歲多的女娃給打吐血了!
他顧不上自己內力虛空,立刻上前抵住師叔的後心,勉力運功。
可憐馬大掌教,剛為徒弟續命,又得為師叔療傷。
沈夢昔心虛地撿起地上的人偶,抱著蓉兒,迅速出了門,吩咐一個道士速去找他大師兄陳誌明來,又囑咐守門的小道士好生守門。
小道士憤憤地看著剛才使勁扒拉他的沈夢昔,皺著鼻子,敢怒不敢言。
沈夢昔回去,隻見靜室已被武眠風整理過,清清爽爽,乾乾淨淨。他正老老實實守在黃藥師身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她讓武眠風出去,給自己換了身女裝,又給蓉兒換了套粉色棉襖棉褲,然後抱著她坐到床邊,給她稍稍吃了點東西,抱著她輕聲哼唱,不一會兒,蓉兒就睡著了,小手卻緊緊攥著她的衣襟。
這個才一歲多一點的小家夥,居然還記得她!
一個成年人的亦步亦趨讓人厭煩,但小孩子和小動物的依戀,卻讓人心軟。
沈夢昔忍不住在蓉兒的臉蛋上親了一下,蓉兒呢喃著,將小腦袋又向她懷裡拱了拱。
直到傍晚,黃藥師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昏黃的油燈下,他目光犀利地一閃,眨了一下眼睛,又歸於平靜。
武眠風一直跪在他身側,此時見了,立刻俯身磕頭,激動地喊了一聲師父。
沈夢昔聞聲放下手上的書,蓉兒扔了人偶,也從床上一骨碌下來,撲到黃藥師的懷裡,跌聲叫著爹爹,叫著叫著,不知怎麼就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