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還沒有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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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晚上。
這一天夜裡,許靜嘉本以為她能夠很容易地入睡。不過,腹上和背上的疼痛並沒有讓許靜嘉如願。
許靜嘉熟知這樣的痛楚,唯有在她緊張的時候才會出現。許靜嘉不清楚這種緊張的來源是因為剛剛聽了美國的舊同學傳來的語音訊息,還是因為星期六要到教會參與禮儀的緣故。
即便許靜嘉的意識忘記了,她的身體也會一直替她記著,適時以疼痛提醒許靜嘉。這樣的痛楚並不強烈,卻已經足以讓許靜嘉在床上輾轉反側整整一個晚上。
人們也許不明白,也許他們覺得這隻不過事友伴間的紛爭,算不上甚麼大事。畢竟許靜嘉沒有受到人身侵害,也沒有遭遇財物損失,這事應隻是成長中的插曲。許靜嘉還是許靜嘉,看上去不但沒有劫後餘生的感覺,也沒有曆儘世事的滄桑,現在的許靜嘉看上去甚或還帶著某種幸福的孩子氣。
許靜嘉也很想豁達地一笑置之,不過每當許靜嘉又信心滿滿地重新投入生活時,他們總會及時地提醒許靜嘉,許靜嘉仍在他們的網中,許靜嘉仍不過是他們網中的小魚,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力。
許靜嘉心裡知道她必須要爬出來,是現在立刻就要爬出來。然而,心裡卻又有另一把聲音告訴許靜嘉,其實就這樣多待一會兒也許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許靜嘉很清楚,她已經不想再去努力了,這個聲音所說的才是許靜嘉真正想要做的。
許靜嘉慢慢地失去了對身邊其他事物的感覺,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個原先居住在許靜嘉體內的那一個她,正一點一點的被他們殺死。
現在重新回看在那之前所寫的日記、所做過的事,許靜嘉都感覺彷佛那些事情從來都與她無關。即便許靜嘉想,她也無法再尋回自己原本的顏色,她甚至想不起自己從前到底是如何成為那個「她」的。
許靜嘉隻知道,自己餘下的隻有一具空殼。在大部分的時間裡,除了痛苦這一種情緒以外,許靜嘉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感覺。
從來放棄都是容易的,堅持下去才是真正的難事。
許多勸導彆人的人都愛說:「既然敢於去死,連死都有勇氣,為什麼沒有勇氣活下去?為什麼沒有勇氣麵對問題?」
每當聽到這樣的話,許靜嘉便知道這個人是真的不明白。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隻是他們是真的沒有經曆過,所以才不明白。
其實道理很簡單,不過也就是觀點與角度的問題。求生是人的本能,對於普通人來說,死需要莫大的勇氣,而對於想要自殺的人來說,死卻已經是當下最最容易的選項。
所以,死亡才會有其吸引力。
不過,在那無數個痛苦的晚上,許靜嘉無時無刻都提醒著自己:「許靜嘉會活下去的,無論如何都絕對會活下去。」
不論是信念也好,自我催眠也罷,許靜嘉就是靠著這話撐過那無數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