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婉夢!
慵慵的風聲,自身軀飄然而過,卻是帶走了沉沉的思緒,恍若神遊天外,眼無一物。
那年初春日起,寒涼之感尚未消散,冬日本是空有落雪的土地,已然遇光絲而融,徒留一汪水,日頭漸升,卻是很快乾透。
岐州城上,碧瓦飛甍皆為之鬥轉生機,複蘇的萬物遇冬日傾頹,如今複得正常。
僻靜的屋舍前麵,一孩童坐在地上,身軀顫抖,瑟縮成一團,衣衫是那破舊的料子,低垂著頭顱,卻是看不清本來麵目。
遇著初春的風吹正勁,正前方的梨花落了滿地嫣然,無意中飄了幾瓣於他頭上衣間,卻是化不開他身上、心間徹骨寒意。
“阿娘,快點,我要去看梨花。”糯糯奶聲直衝入他耳中,那是他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
腳步一陣一陣,離之越來越近,可他卻不想抬起那卑微到塵埃下的頭顱,隻想這樣靜靜等著,那怕聽一下聲音也好。
卻不想那孩子竟是直接來了他跟前,寒風颯颯,瘦弱的身軀卻好似擋住了凜冽的搜刮。
風聲已過半時,那女童直接蹲了下來,睜著水光瀲灩的眸子,探了頭部,往他麵上瞧,似是要看個分明。
可他卻不想被他瞧見,隻拚命把頭往內裡伸,女孩見拗不過站起身來,軟軟糯糯的聲音飄來,柔得人心間暖意一片。
“哥哥,你乾嘛總躲著我?”
隻聽得遠處一婦女的聲音傳來:“婉兒,你看好了沒有?咱們馬上就走了。”
女孩轉了麵部,聲音大了分毫,“阿娘再等會兒,我馬上來。”
女孩立馬又把眸子正了回來,開腔是稚嫩孩童的蜜音調汁:
“哥哥,我馬上就走了,這是我最喜歡吃的,現在我把它給你。”
說這將那芙蓉糕塞入他那凍僵的手上,他這才將頭部抬了起來,隻這一眼便永遠刻在他心頭。
明麗的眸子不染世間醃臢,如菡萏未開的麵容,隱去了人間汙穢。
靨笑春桃兮,身軀瘦弱卻帶有堅毅,他隻瞟到了她腰間的紜襇繡梅荷包,綠衣飄飄若楊柳紛飛。
“婉兒,咱們可真要走了。”突然那道聲音又打破了寂寥空曠的氛圍。
女孩才開口道,似是帶有愧疚一般,“哥哥,我就要走了,以後我會經常來找你的。”
說罷予她一個粲然的笑靨,轉身就朝著那方向而去,隻這一走,他卻覺得心上泬寥,是周身的孤寂又甚。
“你為何抓著我這荷包不撒手?”蕭青婉潤嗓音,卻是這一聲將他帶回了現實。
他這才回了神,見著麵前之人,心上有一瞬的狂喜,可轉而的卻是被現實給打退。
咽了很久的話,終究還是問出了口,“您小時候可是戴這樣的荷包?”
蕭青婉聽罷,有一絲疑惑,遠山眉黛嬌長,睫羽撲閃中似有淚花未消,牆壁隔著的是半山煙翠。
少傾之間方得話出,嘹嘹嚦嚦過他耳膜,他卻覺得異常熟悉。
“我打小便佩戴這樣的荷包,你如此問,可是有何不妥?”
蕭青婉剪水雙瞳隻對上他的眸子,似是要窺得那心中所藏的一星半點。
“並無不妥,隻是憶起一故人罷了。”音調有一時的頹喪之感,麵上也有失落之像。
伸出手,將那荷包遞回給蕭青婉,她玉指夾過之後,緊係於腰間,開腔便道:
“既無事,那就回府吧。”蕭青婉行走之間仍是如輕雲出岫,繡履踏出的仿若是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