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試探著打出一記四象掌裡的六陽會首,便覺一心禿驢掌力性質變了,由中正祥和轉為剛猛暴烈,氣勁如疊浪遞進,一浪強過一浪,剛猛爆烈的氣勢也不斷增加,給人的感覺好像由不急不躁的佛子變成一尊忿怒金剛,而且一心禿驢的掌力像是有粘性一般,能夠吸住人的手掌或者氣勁,與其進行持久戰。
比真氣他當然不怕,對於一心禿驢這套掌法,他挺有興趣的,便以乾坤大挪移強行震開雙方氣勁,招式一變,由太陽而太陰,換為四象掌裡的山陰夜雪,掌風陡然一變,由烈日普照轉為寒山夜雪,陰寒的氣勁綿綿不絕,往禿驢懷裡紮。
誰想對麵爆烈的掌風也是急轉,好比鵝毛不浮的三千弱水,又將綿綿不絕的陰寒氣勁吞了,並向著他的身體包來,一團寒徹骨的真氣侵浸他的皮膚。
與此同時,一心禿驢長眉飛揚,無悲無喜地看著他,在與他對掌之際竟然緩緩張嘴,吐出六個音符: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
六字大明咒不斷地重複,音調時而高昂如嚎叫,時而低沉如風咽,哪怕堵塞雙耳,都聽得真真的,就好像作用對象是人的靈魂。
安隆在後麵瞧得著急。
“宗主,不可同他久持,此乃淨念禪院的絕學,大明咒鎮獄功。”
他的聲調起得很高,卻被一心大師的六字大明咒完全壓製。
“吸收同化一部分對手掌力施加反擊,多少有點石之軒不死印法的意思,再配合蠱人神智的大明咒,確實比嘉祥、帝心四個禿驢強不少,但……也就這樣了。”
楚平生不僅能開口說話,竟還對他笑了笑,突然張開嘴巴,腹部收縮,胸口氣鼓,鼓包不斷上移,最後連腮幫子都膨脹起來。
寧道奇正自不解傅采林怎麼還不放大招。
身為三大宗師之一,他沒見過小一輩的天刀宋缺的第九刀,但是傅采林的天地劫,領教過不隻一次。
不管是大雪崩,小雪崩,還是神之一手,都是執棋落子的一方,但是這“天地劫”的中心思想,是化身棋盤,以不變應萬機,敵人的所有奇招妙法都跳不出棋盤這方天地,是為天地劫。
不過……
寧道奇看到楚平生胸口氣鼓的一幕,猛地想起梵清惠轉述給他,和氏璧曾經顯化的一幕,知道不能再等了,便將身一縱,如同一隻無聲的鬼魅,灰袍飄然,長須飛蕩,大袖翩翩,雙手揮舞,招式如行雲流水。
一道掌力,兩道掌力,三道掌力,四道掌力,五道掌力……以三百六十度環繞,如同一口鐘般,將楚平生籠罩在內。
散人寧道奇的獨門絕學,散手八撲!號稱招式隨心所欲,全無定法,如天馬行空,不受任何束縛規限,其況猶如逍遙乘雲,禦氣飛龍,妙不可言。
八撲之精,重在一個“虛”字,虛能生氣,氣能歸虛,虛實之間,玄之又玄。
這一擊,乃八撲裡的第六撲“星羅棋布”。
“無恥之尤!”
雖然早就料到正道一方會圍攻楚平生,傅君瑜身邊緩緩起身的善母莎芳還是氣上粉麵,怒分眉稍,手持玉逍遙,急縱身形奔赴戰場。
早在楊公寶庫時,嘉祥大師便領教過莎芳的實力,知道她隻比祝玉妍差一線,不敢怠慢,向帝心使眼色的同時,袈裟袖口向後,探出枯槁的右手,拇指一按,一道指力射出,阻得莎芳一阻。
靠近楚平生與三位高手戰場的帝心緊握禪杖,迎著玉逍遙的三股拆氣揮出一道杖風,兩股力道相交,拆氣微微一滯,破開杖風繼續前進,嘉祥連點兩次,指力與被削弱的拆氣對撞,雙雙破滅。
李密、薛舉等人暗暗咋舌,沒想到柴紹的老婆都這麼厲害,竟能以一敵二,獨鬥嘉祥、帝心兩位大師。
莎芳出手了,榮姣姣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輕身而起,帶著一股香風,若花間飛舞蝴蝶,以極具魅惑的身姿切入戰場,纖纖玉手印向嘉祥大師後肋。
“阿彌陀佛。”道信自然不會讓她得逞,兩隻白淨的手一錯,揮出一道足以迷惑人眼的殘影,逼榮姣姣回頭與他對拆。
嘉祥、帝心、道信……
眼見四大聖僧動手三人,伏難陀想起便宜宗主許諾的道場,腳尖在地麵一點,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天台山智慧大師。
“早就聽聞智慧大師一套心佛掌變化莫測,今日我便領教一下,看是你的心佛掌強大,還是我的梵我如一更勝一籌。”
智慧大師猛睜雙眼,僧袍逆風而舉,纏繞雙手的珠串跟著飛上天空,一隻手捏拳,鑽過念珠,一隻手出掌,向上托舉,姿勢堪稱怪異,與掌心覆著一層假佛焰的伏難陀硬剛一招。
“哼,宇文傷,拿命來。”眼見戰局朝著亂鬥發展,尤楚紅不再韜光養晦,一掄碧玉杖,披風而起,帶著向兩側擴散的黃土,杖走劍勢,刺向宇文閥的家主宇文傷。
“叔父,我來幫你。”
此時此刻,麵對舊疾痊愈的尤楚紅,宇文傷已經顧不上麵子不麵子的,說聲“好”,與宇文化及一起迎上,雙重冰玄勁齊發功,寒氣四溢,迫得包括宇文士及、宇文無敵在內的宇文閥好手連連後退。
獨孤鳳看看祖母,又看看一人獨鬥三位絕頂高手,麵對寧道奇的大手印不閃不避,繼續蓄力獅子吼的未婚夫,十分乾脆地選擇了後者,拇指輕壓劍鞘,向上一彈,鏘,長劍出鞘,帶起一抹青光刺向一心禿驢。
“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