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薑玲瓏,知道她不是在說玩笑話。
她不是在將一件玩膩了的玩具,或是不感興趣的糖果,隨手丟給旁人。
而是將她珍視的一樣東西,托付給自己。
這座人人喊她洛河仙子,連牢獄裡的罪犯都敬畏她的城市,並著軍營裡曾一同出生入死,抵抗瘟疫,抵禦侵犯的十萬將士,她著急找他見麵,就是為了將這一份心血和榮譽,送給自己……麼。
司賢從意外之中回神,明知故問道,“為了他,你什麼都可以舍棄麼?”
若果不是城池,不是郡君的地位。
而是家人呢?
薑玲瓏從司賢眼裡看到了一絲委屈和失望。
“你彆多想啊。我隻是覺得如果自己是普通人,可能,可能對大家都輕鬆一些。何況我本來就是很平凡的人。是遇到了鄺毓,遇到了父王,遇到了你和大哥三哥,才讓我的身後有了一些些光芒。”
“這些都是你們給我的。”
“你還記得我上次問過你的話嗎?哥,你值得站在這陽光之下,讓人人都看到你為司崢為司家的江山所做的努力所花的心血,他們該敬畏你,而非懼怕你。”
司賢輕輕笑了。
他歎了口氣,揉了揉薑玲瓏睡得炸毛的鬢發。
“這城主之位,你我說了都不算。你彆想啦。明日節度使來,還要來拜見城主的呢。”
“怎麼不算了,我都讓崢兒擬了聖旨,等父王一來,宮裡沒人管得了他,他就會宣布的。我看那些文武百官,沒一個想我拿這虎符的。”
“平王還和你私下動這些小腦筋啊。”司賢這下是真的忍俊不禁了,“你們這兩個小東西。”
他也不說彆的,坐得偏過去一些,讓開一點位置好讓薑玲瓏看到不遠的案台。
上麵擺著一個寬大的木匣。
“你回來得著急,也沒什麼準備。父王定了好幾套頭麵、衣裳,都在來的路上。明天你先用這木匣裡的應付一下,總不能失禮於霖國使節。”
薑玲瓏想起司賢說那節度使難伺候,便點頭應了。
“彆的你就莫作他想,總之是晚了,塵埃落定,沒得婉轉了。”
這說的,是更改城主封邑的事情。
“你老實說,在我們三個兄長之間,是不是和我最親?”
司賢正事說完,朝她狡黠一笑。兵馬大將軍和鐵騎隊長哪有野郎官來得瀟灑?某種程度上,他才是君王的親信,是那個一人之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
“誰和你最親了。”薑玲瓏一個白眼丟過去,鑽回去躺倒不再理他,“我要接著睡了。”
“行行行。”司賢笑道,替她放下床簾,臨走時又交代了一句,“記得明天穿戴整齊啊。”說完一陣風拂過似的,油燈熄滅,司賢已然不見。
次日天光,薑玲瓏起身,想著木匣裡繁複的頭麵和服飾,便喊了橙月來幫忙穿戴。
橙月過去打開木匣的時候,露出一聲驚呼。
“主子啊,您確定是要穿這一身嗎?野郎官大人親口說的?您說穀悍是不是有什麼古怪的習俗,所以見彆國訪者,要穿這種衣服?”
薑玲瓏被橙月的喋喋不休吸引過去。
這一方沉木案台上打開的那一匣梨花木的盒子,她從內室的屏風裡洗漱完出來,人還沒走近,就看見一抹讓人心驚的朱紅色。
薑玲瓏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像是被人偷偷擺了一道。
她走上前。
與橙月並肩看著這木匣裡的禮服。
這是金繡暗紋的鳳於九天喜服。
是洛依依出嫁時穿得那件。
她是從宮典上看到的。遠閣王大婚當日,堪稱盛世之宴,所有的婚嫁禮品和服裝都是提前找裹秋宮裡最好的繡娘給繡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