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奔瀉而下,伴起微風在我臉頰耳畔留下微微癢意,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用力過猛,到時候棺材板可壓不住。
旁邊傳來豹尾訝然地挑聲一句“欸?”
我堪堪回過神來,忙驚恐地伸手捂住腦袋,真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回魂算了。
自我死之後,還從未以這幅模樣在冥府出現過。
我的這一動作,讓原本怔了神的夜潯反應過來,他攏拳乾咳了聲,臉上浮起一抹異色,極不自然地彆開“你,你以後就這樣吧”
這樣,那樣?
我轉身回去求證豹尾“我這樣很醜嗎?”
他抹了一把鼻血,張開雙臂作勢過來擁我“沒錯,為了造福蒼生,屬下決定舍生取義將白大人迎娶回宮!”
我預備抬手給他一巴掌,卻不想被夜潯搶了先,可憐的豹尾被術法捆住手腳,拴在了帝君大殿外的石柱上。
我好不容易重新帶上帽子進到大殿之中,入眼的便是夜潯這廝在和酆都帝君說話的景象。
我不好過去湊熱鬨,免得打擾了夜潯的發揮。
看起來帝君倒是挺吃他那一套的,前麵二人皆是一副正經嚴肅之色,落到最後,帝君竟然露出十分讚許的一笑,並讓他在旁側候著,自己走上了法座。
又搞什麼幺蛾子?
隻見帝君廣袖一揮,龍飛鳳舞的在虛空中書出一枚碩大的傳喚咒,白光瞬間消散向著殿外四麵八方而去。
不是吧,至於嗎?這傳召冥府各路官差的咒印帝君極少動用過,現如今為了這家夥,莫不是又要當眾大力讚揚他一番嗎?
我斜眼覷了覷夜潯,那廝現在一副淡然正經樣,心裡指定已經樂了八百回了。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也順著看了過來,剛一對視,那廝就極不自然地挺直腰板,做賊心虛般地將眼神挪向彆處。
哼,我在心裡冷笑,臉皮能厚成他這樣,死的時候怕是用瀝青防腐的吧!
殿外漸行漸近地傳來整齊的皂靴踏地之聲。
浩浩蕩蕩地湧進一批鬼差,其中最抓眼的便屬那隻身軀魁梧的牛腦殼,還有後麵緊跟著步調沉穩的馬麵臉。
“牛哥馬弟,這裡!”我欣喜地衝他倆招手。
他們與我前後腳進的冥府,因為差事原因,平日裡很多機會打照麵,我在冥府幾百年,除了小黑豹尾,就是他們倆跟我有這稱兄道弟的關係。
“啊呀,小白,你還挺快的嘛。”牛頭大踏步過來站在我旁邊。
“那位是?”馬麵心細,一眼就注意到了我旁邊站著的夜潯。
“哦!”我將手往夜潯麵前一揚,做出個介紹的姿勢“我無常殿新來的死鬼,怎麼樣?”
啪,夜潯很不給麵子地往我手上打了一巴掌,我反射性的縮了回來在身上上搓了搓。
氣氛瞬間就尷尬了。
饒是我有一百種方法打死夜潯,在這眾目睽睽下也隻得訕笑著打圓場“哈哈,他就是太激動,哈哈哈”
激動你個鬼哦!
牛頭馬麵衝夜潯客套地一頷首,夜潯亦是禮貌地點頭回應,隻是看向我的麵色卻不大爽利。
到底是初來乍到的家夥,顯然還沒有習慣冥府的說話方式,這不比三界其他地方,說什麼死啊,鬼啊,都是不吉利罵人之類的。
長久以來潛移默化的影響,幾乎讓所有人都以為鬼多為小人之輩,且將與冥府相關的都劃入汙濁暗晦的印象中。
殊不知,再森寒陰冷,暗無天日的冥府卻才是自己最終的歸宿。
鬼怕惡人,有時候人恐怖起來,不也是連惡鬼都懼怕他們嗎?
頂著罵名,還要受各種牽製,慘還是我們慘!
所以,趁著氣氛沒有徹底涼透,我趕緊轉移話題“幾日不見牛哥馬弟,不知二位近日在哪裡忙差啊?”
“度朔山那邊,給神荼鬱壘拘押了個老蛇精過去。”牛頭說著,扣下自己的麵具,露出一張有著麥色皮膚棱角分明的臉。
馬麵也跟去取臉上的麵具,順便探出頭來問我,聲音還是一如既往清朗好聽“小白,我聽說你們斬殺了隻九幽逃出去的妖魂?”
我很是詫異“消息傳得這麼快嗎?馬弟,你從哪裡聽來的?”
“啊,大家都傳開了呀。”馬麵邊說,邊用袖子去沾下巴上的細汗,他生得白,俊挺的眉宇間隱隱透著股秀氣。
我隻當他唬我,直到後麵來向我道喜的判官鬼差越來越多,在眾官投來羨豔的目光裡,我登時就體會到了夜潯沉迷邀功的快樂。
這種感覺當真是絕妙,要說硬挑點毛病出來的話,我也就是後背有些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