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瞿道士見吳犬榮臉上猙獰,登時麵有苦色,知這回師弟強出頭,極有可能和星雲派結上樑子,可又不儘然是師弟的過錯,對方囂張跋扈,滿嘴亂言,又欺辱一個小姑娘,身為俠者道之人,理應要挺身而出。
此時事情一了,清瞿道士也不提甚麼勝敗之事,率前攙扶起吳犬榮,道:「這位朋友,在下這師弟平時行為魯莽,沒大沒小,都是在下做師兄的教導不當,慚愧,慚愧!望請諸位見諒,今日之事,不如就此罷了,你道如何?在下葉道源對『武律』起誓,鐵戒在上,定不會隨處傳揚今日之事。」
眾習武之人無不大吃一驚,武律鐵戒,那是武者用以立誓的大道真言之法,立誓於道,犯者斷其筋骨、廢其經脈,最重者,殺無赦。
若是以武律立誓,無論是平民老百姓、武者、豪族高官、皇族,那就定然此生不得再犯。
隻見那葉道源渾身氣勢一變,道氣源源而出,卻同樣是少衝境的境界。那武律石碑又現,魄力駭然,金文奔湧,這次比之吳犬戎那次,還要清晰明見。
吳犬戎臉色微變,這葉道源少衝境的氣勢驚人,可釋放之後,卻轉為內斂而沉穩,猶如高嶽群巒,在他看來,簡直深不可測。
葉道源道:「武律在上,我葉道源,天道見證,今日所發生之事,此生絕口不提,若有洩漏半句,願受武律天罰,神魂俱滅,不得好死。」他話一說完,其時,酒樓眾人隻覺胸腹一陣氣血翻騰,體內內力宛若翻江倒海,不甚好受。
那袁月本來已堪堪起身,豈料那「武律鐵戒」的誓言一下,又是倒了下去,臉色慘然,頻頻咳嗽,啊啊亂叫起來,聲音苦悶至極。
過不多時,見周遭空間微微龜裂,那武律石碑又現,道氣四溢,回盪酒樓之間,眾人隻感胸口暢意,腦中隱然聞見不知從何傳來的一聲「準!」字。這聲音極為莊嚴凜然,飄飄渺渺,似遠似近,顯不像是常人之聲。
吳犬榮怒火正甚,聽聞這「準!」字,知是『武律』鐵戒起效,今日之事,眼前道士此生都不得宣揚出去,這才心情稍複。
不過他不僅不感恩載德,反是怒極,直直瞪向葉道源,神色大有鄙視睥睨之意,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飛雲劍』,葉兄弟,嘿嘿,你這般救手,果真不懷好意。」
葉道源自然聽出吳犬戎所謂「救手」,指的是讓自己師弟出手傷人,自己再出麵當和事佬,最後讓星雲派三人隻得領他情麵,實是一舉兩得之法。他低頭佯裝不知,這時若再出言,定又有糾紛,因此既不答也不應。
吳犬戎哼了一聲,死死瞪向另一道士,咬牙切齒道:「既然飛雲派葉兄在此,想必他飛雲派師弟也在此罷?這位道長還不報上大名?」
虯髯道士笑道:「我是誰,你定也很清楚了。報與不報,何傷大雅?不過我這人一直有個壞毛病,非要痛打培塿狗子一頓,才能報上大名,你當真想知道?」他雖笑著,目中卻全然沒有笑意。
吳犬榮氣極而笑,道:「好,好、好!這便是武律道盟的好盟友,咱們走著瞧。」他回頭去,冷目一掃,欲要尋那袁月,赫然發現袁月已然不見蹤影,想來定是害怕星雲派,連忙逃了,心中一陣譏笑。
他對那東如道:「東如,去扶有為,咱們走!」東如應了一聲,攙扶起楊有為,幾人緩步離開酒店。
眼見那吳犬戎幾人倉皇避走,氣氛總算一緩。可整個二樓一片狼借,酒水、菜肴翻得翻,倒得倒,等了一會,那店小二悄悄探頭上樓,發現尚有來客,且臟亂不堪,又是叫苦又是無奈,頻頻致歉,又是道謝,稍稍整理好一桌子,讓二道士、司馬烏爾先行同桌而坐。
司馬烏爾曆經方才之事,本來的滿腔怒火早煙消雲散,眼瞧著兩名道士,喝茶的喝茶,飲酒的飲酒,自得其樂,心中很是敬佩。且一想起吳犬戎三人逞凶作惡不成,反被教訓,一股熱血直衝上腦,忍不住讚道:「好!兩位道長好功夫,古人常雲:『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如今那姓吳的狗子倒是怒得昏頭了,但萬萬不敢生惡。」
他說話之間,憶起那率先發難的袁月,回頭探去,卻不見袁月蹤影。
虯髯道士乾掉酒水,哈哈笑道:「小兄弟,你可是在找那娃兒?喂,小娃兒,那狗子早灰溜溜跑啦,出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