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眉宇微皺,不知該不該如實報上自己的名字,困惑一陣,尋思:「我和都爭先留在撫仙,一來是為躲避道盟追人,以好爭取時間修練,二來便是為了墨竹……竹姑娘的懸賞令,隻要懸賞令一天不撤下,咱們行動起來便會諸多不便,我拚死救下竹姑娘,本意也是為了讓她撤除懸賞令,倘若將真名說了出口,當是恰當?」
竹令謙瞧他一副糾結模樣,淡淡笑問:「人家說出本名,你卻不肯說話,是不是心有不願?還是說,你不能說出真實本名?」
這天外飛來一句,宛若被人自身後猛捅一刀,霎時令袁昊又驚又慌,冷汗直流,差點兒沒叫出聲來,忙道:「沒、沒有,我哪有?」
正如竹令謙所言,袁昊大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真名,畢竟袁昊和袁月,既同姓袁,又同是使一手槌子,此等巧合,常人都難免起疑,又何況是眼觀功力高強的畫師?當時在聖教藏洞,袁昊一知曉竹令謙便是墨竹小姐,想儘千方百計,都不願在竹令謙麵前使用黑槌子,就是怕自己女裝在身,一但拿起槌子,自然會惹疑上身。
至於往後逃脫雲雲,動用黑槌子應戰,屬實無可奈何之舉,那時袁昊並不知道竹令謙會武功,心想倘若不用槌子奮戰,錯過此次機遇,二人必定又會落網聖教手中。
眼看竹令謙嬌笑一陣,沒再說話,一雙慧黠眸子靜靜盯了過來,散發一股凜然魄力。袁昊根本不敢和那對眸子對視,目光遊移,心底明白自己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對方絕不會善罷乾休,當下咬一牙,道:「我自然還姓袁,單字昊。」
竹令謙「嗯」了好長一聲,點點頭,隨手從袖中拿出毛筆,抓過袁昊手掌,翻過掌心,飛快寫下一個「浩」字,道:「可是這個浩?」
毛筆前端的羊毫輕柔劃動,袁昊直感手心一癢,心中好不樂意,忖道:「她乾甚麼非要寫在我手上不可?」應聲搖搖頭。
竹令謙接著抓過他另一隻手,翻掌續寫,這回一個大大的「昊」字,呈現眼前,道:「是這個昊?」袁昊點點頭。
竹令謙嫣然一笑,讚道:「好一個昊!一日一天,此字本是廣大無邊之意,而到袁少俠你身上,就成了日壓在天上,意思是不甘為天所束縛,自由自在,隨心而為。」她既知袁昊真名,也不再稱他「袁兒妹妹」,而是改口叫「袁少俠」,不過倒有幾分疏遠之感。
袁昊聽竹令謙大力稱讚自己名字,頗感意外,心想自小到大,自己從未讓人這般稱讚過,當下隻感耳根一熱,心臟怦怦狂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以往無論瀛海島民,還是外島諸人,要不知他性子,要不受他搗亂迫害,無一不是又罵又恨,哪裡會有美言讚譽之聲?
他偷偷抬眼打量,見她一張尚有幾分稚氣的鵝子臉上,含笑以對,洗沐完的肌膚更似勝雪,吹彈可破。尤其是那對眸子,一會兒覺得在發嗔,冰寒難近,一會又覺她在微笑,似是春風,彷彿當真會說話般的眸子。
如今無人追逼,身處安身佳地,有所閒暇,當才恍悟過來,眼前的竹令謙,不愧是個驚為天人的美人胚子。
竹令謙忽然笑問:「是了,袁少俠,當初你說千裡迢迢而來,究竟是為了何事?」
袁昊哈哈笑道:「竹姑娘,我袁昊不過是鄉間草民,竹姑娘不必一口少俠少俠叫,我聽來可是渾身怪不對勁。袁昊二字,隨妳怎地叫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