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烏衣子弟臉色當沉,冷然道:「你這話是甚麼意思?」
袁昊笑嘻嘻道:「大少是甚麼意思,我便是甚麼意思。大丈夫言而有信,武者沒了信譽,那和小人有無二異?我自然是信得過。」他這話乍聽是在繞口令,其言下之意便是:你方才怎地講求他人分享,現下就該如何要求自己分享。倘若你言而不信,那就是承認自己是無恥小人。
那烏衣子弟聽出話中之意,眉頭深鎖,雙目閃過絲絲殺意,不過那殺意轉眼即逝,他很快籲了口氣,平複情緒,拉著一張臉笑道:「袁昊,這事情怎麼能這般胡開玩笑?錢財和劍法,怎地能一概而論?武者談錢,實在是、實在是……太過俗氣。」
袁昊哈哈大笑,道:「聽大少口氣,好似把錢財當身外之物啦?」
那烏衣子弟想了片刻,偷偷瞟了周遭弟子一眼,點點頭答道:「不錯,錢財乃身外之物,不可強求,不可貪戀。」此言一出,四周弟子紛紛認同叫好。武者重武不重財,重信不重麗,錢財無疑是身外之物。他耳中聽得人聲不止,隻覺眾人都是自己的靠山,心中大有底氣,笑而又道:「袁昊,難不成依你看來,堂堂峨嵋派的絕學應當和錢財同等而語?」
袁昊眨了眼,搖頭笑道:「我可沒這麼說。大少你不想給,那也罷了。」
那烏衣子弟見袁昊反應平淡許多,以為他是察覺自己說錯話,心生懼怕,底氣更足,嘿的一聲,睥睨著袁昊,朗聲道:「袁昊,若是有人花下大把重金,請你將本門神妙劍法傳授外人,你是賣或不賣?」
袁昊眼珠子一轉,追問道:「大少,你說的這人是誰?」
那烏衣子弟被這問題問得一愣一愣,一時反應不過,道:「什、什麼?」
袁昊繼續道:「這人是好人壞人,是奸臣忠臣,是君子小人,你話沒有說清楚,情況不明確,我怎地知道該不該賣?」
此話一落,所有人臉色皆變,或怒或疑,心想難不成對方隻要是個好人,奉上金銀珠寶,你便要將本門傳承多年的劍法賣了出去?隻要不是惡人,你就要以錢財衡量先人傳承下來的武功絕學?
在場弟子年紀甚輕,氣火旺盛,很是容易心浮氣躁,他們隻想到此處,就覺惱火之極,怒火一攻心,哪裡還會多加深慮甚麼?隻見本來緩下敵意的弟子臉上又現怒色,連連喝道:「袁昊,你好大的狗膽!」
又有弟子罵道:「袁昊,你當真豬狗不如,掌門師伯傳授你本門劍法,那是一片好心,你、你竟毫無感念於心,一心想著要將劍法賣給外人?」
還有弟子鄙夷道:「這等人竟然是本門弟子,要是讓江湖各路朋友知道,人人都要唾棄我峨嵋派弟子,心無門派,不守規矩,那就是遺臭萬年的罪過。」
定寧師太聞得這些風評,心頭甚喜,知袁昊這話無疑是自尋死路,自食惡果,此刻正是剷除他的大好機會,當下連連向那烏衣子弟使動眼色。
那烏衣子弟會意過來,輕輕點頭,義正嚴詞道:「袁昊,你這般無恥無禮,違眾叛逆,更甚還想著滿足私慾,該當何罪?」
袁昊沐浴來自四麵八方的惡言批判、冷眼嘲諷,要是換作尋常人等,心態較差者,必然會怕得難以自己,跪地求饒不可。然而瀛海島民天不怕地不怕,數百年來早已慣了中原、西域的惡言相待,區區數百名少年少女口出惡言,倒也罵不出甚麼難聽話。但見袁昊突然哈哈大笑,雙手捧腹,笑得前俯後仰,雙足跺地,隻差沒有打滾在地,舉止誇張,眾弟子一愣之間,更是勃然大怒,罵聲愈發響亮。
一旁都爭先同樣飽受惡言相向,無奈地歎了口氣,沒好氣瞪了袁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