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將星隕落,紫微星動!求訂閱)
旬日。
嵇恒等一行人已到了雍城。
隻是剛一落腳,還未跟雍縣的官員打招呼,就接到了來自鹹陽的傳書。
王賁病逝!
接到這個傳書,扶蘇胡亥等人臉色驚變,再也顧不得其他,跟嵇恒簡單說了幾句,便急忙騎馬回鹹陽了。
王賁乃國之柱石,一朝坍塌,對大秦的影響很大。
嵇恒坐在牛車上,望著扶蘇等人遠去,等到幾人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才肅然抬起頭,看向了天空,他的目光仿佛透過了層層雲霧,看到了一顆正在閃爍的紫微星。
嵇恒回過頭。
他拍了拍水牛,輕聲道:“牛兒啊,我們又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水牛擺了擺尾巴,似在做著回應。
嵇恒大笑一聲,朝幾名侍從喊道:“回鹹陽。”
扶蘇等公子走的急切,嵇恒及五名侍從卻沒這待遇,依舊隻能乘牛車回去,這時嵇恒也不得不感慨,大秦的公子看似文文弱弱,但實則都六藝精通,射箭、騎馬自不在話下。
就連胡亥都有一手騎術。
少了扶蘇等人,牛車上空曠不少。
在駛出了雍城範圍,嵇恒將竹簡騰了騰位置,朝跟在牛車附近的侍從道:“你們也上來坐吧。”
領首的侍從道:“我們是奉命護衛嵇先生的,豈敢跟嵇先生同乘一車。”
嵇恒不在意道:“牛車本就是用來坐的,眼下扶蘇等人都已騎馬離開,你們上來坐坐也無妨,等到了鹹陽附近,再下去也不遲,沒必要在意那麼多規矩,我嵇恒自來就不是一個講規矩的人。”
說著。
嵇恒往裡挪了挪身子。
給這五名侍從騰開了一些位置。
領首的侍從還想拒絕,嵇恒蹙眉道:“上來吧,我們今天本就是從平陽趕過來的,而今還要趕回鹹陽,這一番路程,可是頗耗腳力,人要學會使用工具,而且你們不要那麼高看我,我實則也就一落魄之人。”
“上來吧。”
領首侍從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其他幾名侍從,猶豫了一下,拱手道:“多謝上吏體諒。”
說著。
便上到了牛車。
見狀,其他幾名侍從也略顯惶恐的上了車,隻是五人擠做一團,並不敢占牛車太多空間,嵇恒輕笑一聲,並未多說什麼,隻是將栓牛的繩子遞了過去,道:“伱們上來了,我就輕巧了,這牛就你們趕了。”
牛車上傳出一陣笑聲。
嵇恒近乎是半躺在牛車上,一個人獨占著大片位置,他看向領首的侍從,問道:“你叫什麼?”
領首侍從道:“我叫繚可,是一位士伍,住在豐新裡。”
“家中有幾口人?”
“四口。”
“家裡條件如何?”
“眼下隻能勉強維持生計。”
“.”
嵇恒將這五名侍從的家庭情況都問了一遍,無一例外,五人的家庭現狀都不太好,基本是飽一頓餓一頓,過的十分清貧,而他們的情況,在在他們各裡中已算很不錯了。
世道多艱。
連這些侍從都這麼清苦,底層其他民眾隻怕更甚。
嵇恒望著天空,沉聲道:“你們其實可以安下心了,大秦最艱難的時間,或許快要過去了。”
繚可笑了笑,並不敢接話。
他隻是一士伍。
對這些事了解不多,甚至有些不以為然。
但這嵇先生能讓長公子那麼敬重,也不太會去戲弄自己,隻是說大秦最艱難的時間快要過去,這句話怎麼聽,卻都感覺遙遠。
而今大秦的國之柱石還倒了。
這讓人如何能信?
又怎麼敢信?
嵇恒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有自己的判斷依據,若是在前幾日,他斷不敢這麼說,尤其是切身了解了底層情況後,說出這話,定無人會相信,但在此時,他卻是多了很多信心,甚至對此也很是篤定了。
大秦最艱難的時日的確就要過去了。
從王賁身死開始。
想到這。
嵇恒也頗為感慨。
王氏一族對大秦實在是忠心耿耿。
就算是身死,也於國有利。
走了一陣。
途徑一片水田。
望著四周空蕩蕩的,嵇恒突然來了興致,問道:“冬季時,蛇會冬眠,並不會待在田地裡,那現在田地裡,基本隻有鰍魚,眼下四周無人,這段時間在外麵吃的幾乎沒什麼油水,是時候給自己加加餐了。”
說著。
嵇恒翻身下了牛車。
繚可等侍從也趕忙跳了下來。
繚可阻攔道:“先生,就不要動手了,這種事還是讓我們來吧。”
四周其他人附和道:“嵇先生,這種臟活就交給我們吧,我們這從小田間地頭長大的,彆的可能不太行,這捉鰍魚還是在行。”
“哈哈。”
嵇恒看了幾眼,也是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就負責看牛車,不過你們可要多抓一點,這幾年,各地男丁稀少,捉鰍魚的人少了很多,田地裡的鰍魚應該比往常要肥不少,大不少。”
繚可笑著道:“先生儘管放心。”
“鰍魚這東西,好抓的哩,我們小時候沒少抓,抓這東西也有技巧,一是尋洞,二是看附近有沒有新泥,鰍魚會把洞中的泥吐到洞穴外,所以稍微留心一下,基本是一抓一個準。”
說著。
繚可更是親身示範起來。
他在田地裡尋到一個鰍魚洞,將外麵的泥巴稍微刨了刨,將手順著洞穴伸了進去,而後盯著四周冒水的地方,另一隻手連忙跟著堵了過去,在一陣摸索後,一條大約四五兩的鰍魚就被抓了出來。
其他人跟著道了一聲彩。
一人直接將身上的衣裳脫下,將衣角打了個結,而後死死的抓住,製成了一個簡易包袱,隻留一個小縫,讓鰍魚自己循洞鑽進去。
這一套流程下來很是熟練。
顯然過去沒少做。
有了繚可在前,其他侍從也來了興致,紛紛進到田間,捕捉起了鰍魚。
嵇恒並不催,就在一旁看著,等繚可等人每抓一枚鰍魚,就從袖間默默掏出一枚秦半兩。
田裡四人抓了快半個時辰,足足抓了有十三條之多,那名侍從的‘包袱’更是裝的滿滿當當,最後還是包裹裡實在裝不下,他們一行人才念念不舍的停下手,神色頗為意猶未儘。
在繚可等人清洗腳上的淤泥時,嵇恒卻是將十三枚秦半兩,悄然放在了田間的雜草下。
這一幕落在了繚可眼中。
繚可走了過來,局促不安道:“先生.”
嵇恒淡淡道:“買賣而已,一切都明碼標價,壞了人家田地,又捉了人家田地的鰍魚,自當做出一定賠償,一條鰍魚一枚錢,總體算下來,還是我賺了。”
“先生虧了。”繚可小聲道:“這鰍魚值不得這麼多錢。”
嵇恒笑道:“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對我而言,能買一場高興,花十幾錢就是值得,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新到手一些錢財了,眼下奢侈一回,又算得了什麼?”
“時間不早了,該趕路了。”
嵇恒翻身進到車裡。
繚可也跟著上了車,一行人在車裡比較著,氣氛倒是很活絡。
夜幕時分。
嵇恒一行人回了鹹陽。
繚可等人在城外數裡就下了牛車。
鹹陽城中,一片縞素。
舉國悲愴。
家家戶戶都飄動著瑟瑟相連的白布長幡,城中的民眾大為傷慟,道路上為王賁進行路祭的不知多少,蒹葭蒼蒼之悲愴秦風,更是在城中傳蕩不息,肅穆哀傷遍及全城,更不斷向全國傳去。
在臨近城中時。
嵇恒下了牛車,麵露肅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