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升官我來,送死你去!求訂閱)
十一月中旬。
扶蘇等公子依舊還在路上。
不少地方已開始飄起了小雪,鹹陽城也日漸沉寂下來。
鹹陽宮。
殿內早已燃起了爐火。
嬴政身穿一襲黑色裘衣,身材略顯臃腫。
他身後擺著幾個青銅燈架,將身前的大案照的通亮。
麵前的大案上,依舊堆滿了奏疏,漆案上推開著一份竹簡,嬴政眯著眼睛,持筆的手很穩當,點墨之間就已成字。
趙高入內,長拜及地,說道:“陛下,夏老太醫求見。”
嬴政眼睛也不抬,冷聲道:“讓他進來吧。”
夏無且進到殿內,背脊已越發佝僂,不過精氣神不錯,他站在離始皇百步外,作揖道:“臣夏無且參見陛下,陛下安康。”
“藥方測的如何了?”嬴政仍未抬頭。
夏無且頗為振奮道:“回陛下,經過兩月的檢查,那三副完整的藥方並無問題,對人體臟腑改善大有裨益。”
“臣為陛下賀。”
“藥方效果不錯?”嬴政總算停下了筆,沉思了片刻,複又道:“以何種方式進行的檢測?”
夏無且道:“回陛下。”
“臣最初煎好藥後,先尋的牲畜作為檢測,而後又從驪山尋了些積勞過度的刑徒進行檢測,除此之外,還在鹹陽城中張貼告示,尋了幾名身體積勞的黔首作為測驗,效果都出奇的好。”
“隻是臣依舊有所擔心,後詢問了禦史大夫後,從死刑犯中選了幾人作為測驗。”
“結果都是出奇的一致。”
“這三副藥方都有用,對改善臟腑效用極佳。”
“正是在經過再三檢查,確定藥方效果斐然後,臣這才敢前來稟告陛下。”
“臣為陛下賀喜。”
嬴政輕笑一聲,心情頗為愉悅,笑道:“老太醫有心了。”
夏無且不敢居功,沉聲道:“臣隻是做了分內之事,若非陛下恩賜,臣也難以見到此等藥方,不過這兩月來,第四副藥方的修複,卻是效果甚微,臣短時恐難以修複完全。”
“請陛下見諒。”
嬴政點點頭,緩緩道:“藥方之事,易緩不易急,既是一副殘方,慢慢補齊就是,朕許你任意使用國中藥材。”
聞言。
夏無且一喜,連忙道:“多謝陛下。”
“臣夏無且感恩。”
嬴政輕歎道:“既然藥方已檢測無誤,這段時間勞煩老太醫,按方給朕抓幾副吧。”
“朕這身子已越來越疲乏了。”
夏無且悵然一歎,拱手道:“諾。”
嬴政看著已越發年邁的夏無且,開口道:“老太醫,你也要多加保重身體,朕用得到你的地方還有很多。”
夏無且苦笑道:“臣此生能為陛下看重,已是人生之大幸,實不敢再貪圖更多,老臣而今唯一的願望,就是在有生之年將第四副藥方補齊,若能補齊這麻沸藥方,也算不枉此生了。”
“可惜未曾跟這藥方的主人一見。”
“若”
話正說著,夏無且似意識到什麼,臉色陡然一變,不安道:“臣失言,請陛下責罰。”
嬴政搖搖頭,不在意道:“無心之言,朕又豈會怪罪。”
“下去吧。”
“多謝陛下寬諒。”夏無且麵色肅然,恭敬的作揖道:“臣告退。”
說完。
夏無且步伐輕慢的朝殿外走去。
臨走出大殿,嬴政的聲音再度傳了出來。
聲音有些清冷。
“老太醫,若有時間,將徐福煉製的藥石,也這般細測一下吧。”
“朕過去或許是有些偏信了。”
夏無且腳步一頓,轉過身,朝大殿作揖道:“臣遵令。”
一旁。
趙高目光微動。
他已聽出了其中的意味。
夏無且檢測的藥方實際治療效果更好,對人體也幾乎沒有多少損傷,而徐福煉製的藥石,固然能提振精神,但同樣也會摧毀身體,而今有了更合適更適宜的藥方,陛下對徐福煉製的藥石已沒了興趣。
徐福也沒太大用處了。
一念至此。
趙高神色有些陰翳。
當年是他將徐福引薦到宮中的。
若是徐福煉製的藥石,經過測驗對人體有害,恐陛下不會放過徐福,若是清查下來,自己恐也難逃其咎。
趙高低垂著頭,目光一陣閃爍。
他才出獄不久,若因此又為陛下所惡,再想獲得陛下信任,可就難之又難了。
近臣宦官是不能失去始皇信任的。
一旦失去。
那就意味著一無所有。
自己眼下擁有的一切,也都會為他人搶走。
這是趙高絕不能接受的。
趙高微微偏頭,側目看了看大殿,又看了看殿外,心中已有了想法。
夏無且測試方士煉製藥石之事,並沒有被有意遮掩,很快就落到了徐福耳中。
暮色時分。
徐福獨自在四周走動。
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信步間,已去到了博士學宮的舊址,望著血紅的殘陽,踩著飄零在地的稀疏落葉,徐福踽踽徘徊在空如幽穀的論學堂湖畔,心中的不安情緒卻越來越濃。
數月前對諸博士的遭遇,他還嗤之以鼻,而今此事要重演在自己身上。
一時間。
也不由得心生悲涼。
他沿著湖畔慢慢的走著,眉頭緊皺,在思考著對策。
上次方士出事,雖跟他並無多少關係,但長公子突然的興師問罪,卻讓他不由心弦高懸,這股擔憂一直都沒有消散下去,直到長公子後麵並未再糾纏,他懸著的心也緩緩落下。
正因為此。
他這兩月無比的沉寂。
幾乎不與外界接觸,也鮮少去麵見始皇。
就是為避免引人注意。
最終依舊徒勞。
他心中其實頗為懊惱,甚至有些懊悔。
當初自己就不該對始皇說冬季潮平時出海,不然根本不用多等兩月,等朝廷將相關物資準備齊全,自己就可以出海了,眼下一句‘潮平之時’卻是將自己給坑的不輕。
徐福目光冷冽的掃向四周。
並無任何人影。
他的麵色依舊嫻靜,未表露絲毫愁意。
徐福目光微闔,在腦海細想著一切,始皇的冷淡並未沒有來由,若真論起來,實則並非是從長公子開始,而是在那場坑殺之後,也是從那時起,始皇對自己煉製的藥石就少了幾分上心,也不再時刻詢問出海進度。
結合這次宮中傳出的信息,隻怕是夏無且找到了調養身體的藥方。
不然斷不至於此。
想到這。
徐福的目光更顯冷漠。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他很肯定自己煉製的藥石沒有問題,的確可以食用,也實實在在有效果,但摻雜了不少鉛精煉製出的藥石,卻也的確不能過多食用,一旦食用過量,就會導致身體越發惡化。
短時測不出問題。
但時間一長,可就未必了。
他必須有所作為了。
至少要摸清楚始皇當下的意圖。
徐福正了正頭頂的竹冠,神色早已恢複如常,古井不波,讓人看不出底細,他舒展雙臂,讓身上的紅袍儘數舒緩開,信步朝鹹陽宮走去。
夜風清涼。
嬴政卻覺臟腑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