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扶蘇眉頭緊皺。
張蒼點點頭道:“官府有鹽鐵,此事我等知曉。”
“現在官府的想法,就是在利用這些鹽鐵,將鹽鐵的價值最大化,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基於官府有鹽鐵的情況,正是因為公子跟我等知曉官府有,所以才能這麼有恃無恐的去撩撥,去戲耍底層民眾。”
“繼而去最大限度的實現民眾集附。”
“但民是不知道的!”
“官府這一番番挑撥心弦的事,落到民眾眼中,並不能消弭恐慌,反倒會激起更大的不安驚惶,因為官府始終沒有作為,那是否意味著官府並沒有鹽鐵?”
“官府壓的越久。”
“民眾的恐慌不安就越嚴重。”
“在這種情況下,民眾不一定會按朝廷的想法去做,很可能生出眾變數,而這些變數都是朝廷沒有考慮到的,甚至若有人暗中使壞,恐會將此事朝著不利於朝廷的方麵進行。”
“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到時官府所為,不僅不能挽回民心。”
“甚至可能導致民心儘喪。”
聞言。
扶蘇臉色驚變。
他已明白張蒼的言下之意了。
張蒼深吸口氣,繼續道:“公子,我們前麵都忽略了一個細節,一個很致命的細節。”
“鐘先生之所以這麼做,為的是什麼?”
“為的便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關中鹽鐵之事。”
“為何如此?”
“因為要節省時間。”
“關中鹽鐵之前的缺失數額很大。”
“對關中影響很烈。”
“所以朝廷必須儘快解決,稍作耽擱,便可能讓六國餘孽有插手的機會,關中六地之民本就不少,誰也不知這些人對大秦抱著何等態度,因而解決關中鹽鐵之事貴在速度,而非是成效。”
“眼下朝廷實則本末倒置了。”
“若繼續如此。”
“隻會反受其害。”
“也完全背離了鐘先生的初衷。”
“民最可欺。”
“也最不可欺。”
“他們能容忍朝廷一次的戲耍,但不能接受接二連三的戲耍,因為底層民眾也是有情緒的,朝廷要做的當是將這股情緒儘快宣泄出去,而非是在一旁添油加醋,讓這股不安情緒繼續滋長。”
說到這。
張蒼的眼神充滿了堅毅。
他堅定道:“杜少府的建議是錯的。”
“而且是大錯特錯!”
“他試圖通過一次次的挑撥,讓民眾情緒始終處於緊繃,繼而借此達到為官府立名的想法,但這個出發點本身就是錯的,因為地方民眾是不知道這些情況的,也沒有那麼多的判斷能力,他們那時隻知道一件事。”
“就是官府並沒有解決掉鹽鐵缺少的問題。”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這個恐慌一旦蔓延足以摧毀大秦。”
“我過去求學時,曾聽到一個師弟講過一個故事。”
“在楚地有一書生,他雖有文采,但品行不好,愛說謊話,常常說謊話戲耍他人。”
“隔三差五給鄉裡的人說其母暈倒,其父摔斷了腿等假話,讓當地的村民氣的咬牙切齒,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太多,最終村民無一人再相信他的話,對他更是恨之入骨。”
“一日,他去彆的鄉辦事,到夜晚時分,分不清去路,最終掉進了沼澤地之中。”
“這時任憑他拚了命呼救,卻始終不為四周人反應。”
“眼下杜赫提出的建議,跟這名書生所謂異曲同工,官府始終不能解決鹽鐵缺失的事,隻是口頭說著要解決,就如同此故事一般,一直用一些‘假話’在欺騙世人,但世人對朝廷的信任是有限度的,如此太多次,最終會讓民對朝廷徹底離心離德。”
“就算日後朝廷真解決了。”
“民眾對官府依舊不會再相信了。”
“隻會認為官府分明有能力解決,卻始終在戲耍自己,這樣的舉止又豈能挽回民心?”
扶蘇臉色徹底變了,額頭冷汗涔涔。
他已想到了可怕後果。
扶蘇拱手道:“多謝張禦史仗義執言。”
“扶蘇險些釀成大錯。”
張蒼搖了搖頭,道:“公子用不著謝我,我自己其實也沒反應過來,若非對鐘先生印象深刻,恐也想不到這麼多,更想不到這麼深,鹽鐵之事官府最好的處置辦法,就是等民眾近日的恐慌達到最大時,公子直接出麵解決。”
“而非是拖拖拉拉。”
“事關數百萬人的生計生活,豈能如兒戲般戲耍?”
“就當以雷霆之速解決。”
“不僅能最大限度歸附民心,還能避免六國餘孽暗中使壞,繼續維持關中必要的穩定。”
“這才是朝廷該有的解決之策。”
張蒼擲地有聲。
扶蘇也是連連點頭。
他現在已徹底反應過來,隻是心中充滿了困惑。
為何杜赫會那般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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