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謀事在人,成事又豈能由天?求訂閱)
扶蘇離開了。
帶著一絲猶豫跟彷徨。
嵇恒望著已經冰冷的茶水,暗暗的搖了搖頭。
扶蘇在這兩年的確改變了很多,但他身處的不是尋常人家,而是帝王家苑,這就注定了對他的要求更高,扶蘇的確已有明君之樣,隻是這還不夠,甚至可以說遠遠不夠。
他終究還是缺了些帝王天賦。
這種帝王天賦是有彆於常人的天下之心。
這種天下之心,可以被視為是冷酷,是權欲,是視平民如曹姐的食人品行,但毋庸置疑,這是領袖天下的帝王,必須要掌握的,而且領袖天下的帝王是不能有常人之仁的。
或者說。
帝王的常人之仁不能表現出來。
畢竟帝王必須兼具天下利害,不能有常人的恩怨之心,若如常人仁善,連一個將軍都做不好,又談何當一個合格的君主?
扶蘇眼下便困於此。
他的一切強勢之下,其實隱藏著一顆太過仁善的常人之心。
這是不被允許的。
也是帝王最為危險,最為致命的弱點。
扶蘇必須要學會心狠,要無情,甚至敢於大開殺伐。
唯有如此,才能成就帝王偉業。
如果扶蘇依舊心存善良,存著一些僥幸跟妥協,那注定會受到影響,朝堂的這些朝臣,本就功勞很高,他們敬畏的從來都隻有始皇一人,眼下政見更是跟扶蘇相悖,若是不將這些人給清理出去,日後扶蘇上位,定然會受到大量影響,內政交困?又豈能治理好國家?
誠然。
嵇恒也清楚。
這樣不管不顧的清理,一定會造成‘過失’。
但這同樣是最正確的選擇。
因為這是政治。
在政治上對錯從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站隊。
這些人站錯了對,自然就要付出代價,隻不過這種觀念並未在朝臣腦海生成,畢竟中央集權製國家,也才剛剛建立,很多朝臣依舊秉持著過去的觀念,認為諫言無錯,政見相悖更是能凸顯自己的清正。
然時代變了。
不能正確的跟上時代,就注定會為時代拋棄。
再則。
扶蘇一直沒明白一件事。
現實並不是他想成為什麼樣的君主,而是要成為天下需要的什麼樣君主。
隻要扶蘇一日沒有明白這個道理。
他就注定還會糾結。
隻是嵇恒並沒就此給扶蘇多講。
因為講不清的。
不明白就是不明白,說再多依舊不會明白。
因為作為位高權重的帝王,更想要的是天下變成自己要的模樣,而非是自己為了時代做出改變。
這是兩種完全迥異的差彆。
大到不容置更。
嵇恒收回目光,將帶著幾分溫熱的茶水放在案上,輕聲道:“扶蘇,眼下始皇巡行在外,不少朝臣也隨之遠去,但除去蒙恬、馮去疾,朝堂上其實跟你意見相左的朝臣更多,在始皇在外巡行的幾個月裡,你將會麵臨不小的挑戰。”
“這才是你今後要麵臨的難題。”
“若是你還不能將心中的仁善之心,徹底壓到心底,或者是徹底抹殺,那麵對日後更加波橘雲詭的天下,你又何以能擔當大任?”
“你需要更大的進步。”
嵇恒站起身。
他去將屋門重新關上。
院中桑樹已開始吐露出嫩芽,雖隻有一個個小苞,卻也能感受到春意。
雍宮。
扶蘇回到書房。
他身體筆直的坐在席上。
心中一直在想著嵇恒說的話。
然讓他跟為大秦立下赫赫功績的朝臣決裂,他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猶豫,尤其按嵇恒所說,大秦今後若是想對朝堂如臂使指,就必須將一些政見相異的朝臣給清理出去。
這豈非就變成一言堂了?
再則。
他跟始皇尚且有時會意見相左,又何況是跟這麼多朝臣?
這實在有些太過刻薄了。
他心有不忍。
隻是
扶蘇還是坐不住,站起身來,喟然長歎道:“隻是嵇先生說的也很實在,這些朝臣已有些跟不上天下的步伐了,繼續容留他們在朝中,一定會拖慢大秦革新天下的步伐,而且他們眼下跟屍餐素位,已沒有太多區彆。”
“另則。”
“天下過去一直秉承的是世卿世祿。”
“如果不將這些官員撤下去,除非這些官員主動辭官,或者是病死老死,不然恐會一直竊據高位,而且等到這些官員老死病死,他們的子弟也早就遍布朝野,久而久之,這些朝臣的理念就會一直把持著朝堂。”
“日後想要再改動,無疑會困難重重。”
“當年孝公先祖為了推行變法,更是主動放權給商君,容其對阻攔變法的世族大開殺戒,如此才得以讓變法得以繼續。”
“而惠文先祖雖殺了商君,但麵對世族恢複舊製度的要求,同樣沒有滿足,甚至還在日後對這些世族進行了更為徹底的打壓,自此大秦才真正強大起來,法也真正在大秦樹立起來,正是有了這兩位先祖的支持,秦國以法立國才沒有了異議。”
“如今似同樣到了這樣的節點。”
想到這。
扶蘇心中稍定。
大秦的這些變革,從始至終都是始皇權力支持的,朝堂對此爭議很大。
從當初的郡縣分封,再到後續的焚書,朝堂上真正支持的官員,一直都是少數,由此便可看出,朝臣未必真就跟始皇一條心。
以始皇的威望,尚且需要一己壓下,他日後隻會受到更多掣肘。
扶蘇深吸口氣,眼神越發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