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秦之變局,便在於吏!23)
旬日。
張良早已獨自離去。
何瑊在事了後,並未直接回潁川。
他也不願再回去了。
韓地早已不是韓人的韓國了,而是一群首鼠兩端的投機者,他跟這些人話不投機,眼下張良又單獨離開,他自不會去惡心自己。
因而繼續留在了楚地。
在這十日間,他跟舊楚貴族搭上了線。
搭上的還是舊楚大族。
宋氏。
宋義一直在注意何瑊。
“更為人驚悚的是。”
宋義蹙眉道:“這會不會是張良多心了?區區小吏,值得這麼上心?我隻聽說與士大夫共天下,與貴族共天下,何曾聽說過與吏共天下的?”
求賢之事,自百家崛起,便一直風行,各諸侯都有頒布,秦也不例外,為何這次秦頒布求賢令,何瑊會有如何大的反應?
何瑊陰沉著臉,卻是沒有開口。
求賢令!
驚聞這三個字,何瑊瞬間精神。
“這些政策非出自秦廷,而是皆出自扶蘇之手。”
等看完這份求賢令,何瑊長長歎氣一聲。
宋義緩緩道:“何兄莫要激動。”
說到這。
不過並沒有讓宋義發覺。
他站起身,望著天穹,低聲道:“子房兄,終究還是跟你想的一樣,秦廷步步為營之下,已開始不斷攻城略地了,今日是底層士人,今後呢?”
“而是著手於吏!”
豔陽高照,何瑊準備小憩。
一時間。
他看向宋義,臉上露出一抹很難看的笑容,沉聲道:“宋兄,可曾聽聞過張良?”
宋義滿不在乎道:“何兄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宋義倒是有些好奇。
吳起、商鞅尚且如何,又何況其他士人?
當年始皇設立博士學宮,在天下廣招名士,卻是隻給了博士官職,隻能參政議政之權,卻沒有決策之權,這也最終致使儒家跟朝廷決裂。
他直接推開木門,朝屋外大步走去。
“這些鬥食小吏,哪有這麼重要。”
對於這次的遭難,宋義憋著一肚氣。
他狐疑的看了何瑊幾眼,有些不確定道:“張良當真是如此說的?”
“我們豈能大意?”
小吏的職位太低微了。
見到何瑊臉色變了又變,而且還越發難看,心中也是更加好奇,不由問道:“何兄,你這是想到了什麼?為何會是如此臉色?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難言之隱?亦或者是一些我沒有料到之事?”
“扶蘇頒布的求賢令,對天下的士人能有多少吸引力?誰願意從一個微末小吏做起?”
而他也把這一切遭遇歸到了那則‘謠言’頭上,這時又想起了宋氏的悲慘遭遇,以及自己前段時間狼狽逃竄的模樣,破口怒罵道:“那些該死的地方官員,彆讓我找到機會,不然定要弄死他們,還有那散布謠言的人,也彆讓我知道是誰,不然我宋義定親手砍了他。”
對此事認真謹慎起來。
宋義一臉疑惑。
宋氏在前段時間的清剿中損失慘重,秦人緝拿的六千多貴族中,他們宋氏近乎占了千人,不過宋氏家大業大,也懂得狡兔三窟,雖然元氣大傷,但總歸還有些底蘊。
同時心中也是僥幸不已,流言的確是他吩咐出去的,隻不過隻是傳話,並沒有說是自己的主意,而且韓地距離楚地有不短距離,宋義就算在生氣,眼下也沒有精力去求證。
“嗬嗬。”
宋義臉色微沉。
隻是眉間的愁思,卻怎麼都消散不去。
“這些人大多出身關東。”
“我跟張良私交甚篤,平素更是同吃同住,豈能有假?”何瑊激動道。
“張良?”宋義麵露驚疑,不解道:“這自然是聽聞過,當年這位仁兄博浪沙刺殺嬴政之事,天下皆知,我同樣神往久矣,又如何能不知曉?我若是沒記錯,他同樣是韓人,隻是這跟當下之求賢令有何關係?”
隻是他很好奇,區區鬥食小吏,當真有這麼重要?
自古以來何曾有過以吏治國的?
對天下真正有影響的,從來不都是貴族,是官員嗎?
宋義一臉不屑。
“我看是張良多慮了。”
見狀。
他也微微色變。
連博士尚且不能滿足士人之胃口,區區小吏又哪能贏得士人之心?
“也恐會有更多底層官吏背離我等。”
宋義譏笑連連。
對於張良,他還是很佩服的。
“這次宋氏之所以遭難,便是因為地方官員背叛,若是秦廷收買了越來越多底層士人,隻怕我等的處境將會越發艱難。”
“有何不同?”何瑊依舊陰著臉。
畢竟敢謀劃刺殺始皇,就這份膽量跟魄力,就不是他能比的,而且張良之才智,在六國貴族中也是名聲在外。
何瑊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了。
何瑊深吸口氣,壓下心頭不安。
宋義也不由冷笑道:“秦廷當真是荒唐,連求賢令都這般敷衍,扶蘇雖為儲君,但他能給天下士人提供什麼官職?也就一些微末官職,或者一些郡縣‘吏’職罷了。”
“那張良還有說其他的嗎?”宋義凝聲道。
“但現在秦廷的軍功爵製下斷無可能。”
“張良說,我們都為秦廷算計了。”
“這次秦廷頒布的求賢令,跟過去的求賢令不同。”
“而‘吏’是秦製之根本。”
“不得不防。”
他這幾日都以為張良是猜錯了,但而今真的聽到,也不由感到一陣頭昏目眩,不僅是驚歎張良的洞悉之能,更驚歎秦廷之陰險狡詐,竟真的將他們給騙住了。
吏不過是些按吩咐行事的人。
“不是秦廷?”何瑊一愣。
等宋義發泄了一陣後,何瑊這才再度開口:“宋兄,秦廷已經改變了做事方法,我們必須要提高警惕,不然恐會被秦廷步步蠶食,今日是拉攏的底層士人,今後未必就不能拉攏底層官吏,這步步為營之下,我們若是沒能找到破解之法,想複辟舊國,可就難了。”
“若是越來越多寒門士子投靠秦廷,這對我等難道不是一種削弱?”
“這是楚地。”
“秦廷如此傲慢,如此輕視士人,又豈能得士心?”
也就在這時,他突然聽聞木屋外,隱隱約約傳出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