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
“劉季。”
就在劉季準備回自己獄衙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急促的呼喊聲。
劉季轉過頭,見是呂澤,眉頭一皺,好奇道:“你這麼急切的找我,是發生了什麼事?”
呂澤快走幾步,站在了劉季麵前,他微微喘息幾口,凝聲道:“城中現在有不少黔首聚集,這幾日,我等按蒙巡察之命,將單父縣很多豪強跟官吏抄了家,從中得到了大量的田契地契,這個消息,不知怎的,被城中市人知曉了,如今也不知是誰人指使的,不少黔首開始聚集城中,想要回自己被霸占的田契地契。”
“如今聚攏來的黔首已有數百人了。”
聞言。
劉季眉頭一皺。
他冷笑一聲,不屑道:“真是豈有此理,又不是我們搶了他們田契地契,現在我們將單父縣官吏給處理了,他們倒好,反過頭來,想讓我們將田契地契白交出去,單父縣過去那些官吏在的時候,怎麼不敢開這個口呢?”
“就因為我們是外地來的?是朝廷派來的?”
“就可以這麼恬不知恥?”
呂澤道:“現在城中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我擔心恐局勢會失控,這才將你叫來,想跟你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解決這事,若是處理不好,恐會生出不少動蕩啊。”
“這可關係著我等在朝廷眼中的份量。”
呂澤低聲補充著。
這次前來單父縣,對他們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幾乎。
一個證明自己才能的機會。
若是能把握住機會,便很可能扶搖直上。
尤其單父縣上上下下官吏都被扒了個底朝天,這麼多官職空缺,定然是需要有人來填補的,而他呂澤過去在沛縣,也就一個微末小吏,若是能搭上這次東風,無疑能更進一步,來到單父縣為吏。
甚至是為官。
這大好的機會,他實在不願錯過。
這個道理,劉季又豈會不懂?
他在沛縣同樣官職不大,如今隻是來單父縣不到一月時間,就已擔任上了假‘獄曹’,若是能在這些突發事件中立下功勞,以他的資曆,沒準還能更進一步,直接升到‘官上’。
不說直接當上縣令。
當個都官長、司空總是有機會的。
若非如此,當初蕭何也不會極力推薦他們來了。
而且這次也屬實是運氣好,正好發生在碭郡,就在泗水郡旁邊,不然他們就算想沾一點光,恐都沒機會。
劉季道:“其他人去了?”
呂澤點了點頭,道:“都開始過去了。”
“可有人給蒙巡察報信?”劉季繼續問道。
呂澤麵露一抹遲疑,不確定道:“應該會有,隻是恐大多數人都會想著,自己先把這突發情況處理好,到時好為自己邀功,不過究竟有沒有人主動報信,或者是蒙巡察隨行的官吏報信,也是有可能的。”
聞言。
劉季目光微闔。
他冷笑道:“那就不去趟這次渾水。”
“直接去把城中的事,稟告給蒙巡察。”
說著。
他也不由冷笑一聲,嘴角掠起一抹弧度,頗有深意道:“在大秦為官為吏,跟過去六國不一樣,大秦重製度重程序,嚴謹地方官吏僭越,而今單父縣的縣令是蒙巡察,縣丞是章將軍,縣尉是鄭將軍,除了他們三人,其他人私自去處置此事,都已僭越了法度,也有點越權了。”
“而且單父縣一切政務都有蒙巡察一人裁決。”
“你知道蒙巡察對此是怎麼想的嗎?”
呂澤搖頭,苦笑道:“這我哪知道?我連哪蒙巡察就隻見了一麵,哪有機會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不知道就對了,其他人也不知道,所以他們拿出的辦法,又豈能真的算辦法?”劉季笑了笑,眼中露出狡黠之色,他沉聲道:“現在我們立即去縣衙,將此事稟告了,聽聽巡察會如何處置,並遵循巡察的建議,到時也不至於出錯。”
“官場之上。”
“慢就是快,快就是慢。”
說完。
劉季邁步朝縣衙走去。
隻是步子明顯比剛才快了不少。
顯然還是有些急切的。
擔心為人搶先。
呂澤此刻也反應過來,小跑著跟了上去。
當劉季到縣衙的時候,大堂裡並無多少人,劉季也直接將此事稟告了上去。
大堂。
蒙毅坐在主座。
聽著劉季稟報的消息,淡淡的點了點頭。
他沉聲道:“城中黔首聚集之事,不用過多去理會,大秦自有律令,如今案件尚未結清,一切還沒到處理的時候,不過城中市人如此群情激奮,倒是可以將一些處理公布出去。”
“劉季。”蒙毅看向劉季,這個比自己大快一輪多的男子,吩咐道:“你去將這份告示張貼在城門口。”
說著,蒙毅將一份竹簡推了過去。
劉季拱手,將這份竹簡接過,仔細看了幾眼,也是連忙點了點頭:“下吏這就去做。”
目送著劉季離開,蒙毅搖了搖頭。
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他冷聲道:“單父縣的這些黔首,太多人不懂律法了,也太過無知了,當地的法官,近乎沒有做過普法之事,如此荒唐荒謬的集結,也當真是可笑。”
“而這在整個關東卻很尋常。”
“碭郡,相較已算是靠近關中了,尚且如此,隻怕更遠的燕、楚、齊三地,隻會更甚。”
“朝廷想將秦律徹底深入人心,隻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不過這劉季倒是活絡。”
“也不愧是靠自薦進入殿下事務府的人。”
“哈哈。”
蒙毅輕笑著搖搖頭。
並未將城中發生的事放在心上。
若一些人聚集鼓噪生事,他便為了安撫而求穩,枉顧律法,那才是真的荒謬。
大秦自有律法在。
豈會容這些人鼓噪而變動?
不過能這麼快就有人被鼓噪起來,隻怕城中還有身懷異心的人。
但並不重要。
隨著單父縣原由官吏的連根拔起,整個單父縣的官僚生態,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算還有一些人逃匿在外,也難以對單父縣造成什麼實質影響了,也難以動搖單父縣的穩定局麵。
一些零敲碎打都不足為懼。
他的目光早就沒有放在單父縣了。
而是在碭郡。
範目之死,才是接下來的重點,他對碭郡的肅清,才剛剛開始。
隻不過如今他還需稍做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