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請便”江蘺做了個請的手勢,曹俊謝過帶著人從後門進了府。
偏僻的後巷隻留二人,荷如握住江蘺的手,看著板車上的靈柩,躊躇道“小姐,之前魏將軍派人來傳話時,我有求對方請魏將軍幫忙,那人回話去了,咱們等一等吧。”
江蘺點點頭道“好,不過我覺得還是不報希望得好。”
荷如低下頭,魏將軍能不念情份一箭射向小姐,如此無情之人卻要讓小姐托付終身,老爺泉下若知定也是傷心不已。可事不由人,小姐打小沒了母親,現在又失去了父親,連夫婿也不得依靠,真真是苦命。
想至此,荷如擼起袖子,將繩索係上靈柩。小姐這麼苦,她要更努力一點。
不一會,來了位複命的小廝,在後巷中找到二人,對江蘺行禮道“江姑娘,魏將軍說如今情勢不便插手江府的事物,現下局勢複雜還望小姐謹言慎行。另外,小姐與魏將軍還未拜堂,不算得成婚,所以按規矩小姐還是先暫住在江府。若沒有彆的事,小的先告辭了。”
江蘺還未回話,小廝便已經轉身離去。她抬頭望著江府的圍牆,江府已經沒了。
“小姐,這可怎麼辦?咱們以後住哪裡?就剩半顆碎銀了,客棧也就勉強能住一日。”
江蘺將繩索係在身上“先送父親去大葉寺吧,彆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對!無塵大師與老爺交好,咱們可以先住在大葉寺!”荷如趕緊使勁在後麵推起車來。
“是啊,咱們先賴在寺裡。打野苟一下!”
“小姐是大葉寺。不是打野寺。”
“好好好,向大葉寺出發!”
江蘺在前拉著車,荷如在後使著力走走停停往大葉寺方向去。
好不容易出了城,“小姐,歇會兒吧。”荷如見江蘺蒼白的臉心疼不已。老爺雖是武將出身,可小姐從小身子弱,哪裡做過這種氣力事,更何況還重傷未愈。
“不歇了,再走兩裡地。”
“好!”荷如忍住哽咽但聲音仍是悶悶的。
江蘺回頭“咩!荷如你看我像不像牛!”
“小姐,你哪裡像。”荷如破涕為笑“牛叫是哞!”
走走停停,到了未時,終於行至山腳,天竟下起雨來。
這場春雨下得大,山裡更顯濕寒。路邊也沒買傘的,兩人都淋了個透,身上冒著白汽,凍直打哆嗦“荷如,咱們快點,動起來就沒那麼冷了。幸好咱們歇得少,不然淋得更久!”
“嗯!小姐英明!咱都快到了才下雨!”
“對啊,運氣不錯呢。還剩最後一程了!馬上就到了!”
二人互相打氣,荷如覺得小姐變了好多,以前少言寡語現在遭逢巨變竟這麼豁達,她之前還擔心小姐過不去呢,看到現在的小姐真好。
“加油!”
“小姐加油!”
“元氣滿滿!”
江蘺咬著牙向前行,胸口的傷早就崩開了,隔著衣衫也一層層滲出血來。
雨很大,前路霧濛濛,水迷了眼睛,用袖子擦擦又繼續。
山道邊有一方小亭,江蘺路過停下了腳步。
亭中的魏酌抗正撐著油紙傘為身邊的女子擋住飄進亭中的雨。
女子身披月白色的厚鬥篷,領口鑲著一圈白色的狐狸毛,雙手籠在銀白色狐皮袖籠裡。正低頭淺笑,魏酌抗凝望著她也唇露笑意。
魏酌抗看見了拉車的江蘺。她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色粗布衣服,因為雨水浸透貼在身上。胸口上一抹暈開的暗紅,是傷口裂開滲出的血跡。
麵色慘白如金紙,身後碩大的靈柩車,襯得她更加單薄如紙片。
雨水順著頭發流淌著,口中嗬出的白氣,身上散著的白霧讓天氣更顯寒意。
狼狽如風雨中的落湯鳥雀。
他站著,沒有動。隻是手中的雨傘緊了緊,向白依依斜側,擋住了風吹進來的一絲雨氣。
江蘺看了他一眼,神色不悲不喜,如同看一個陌生人。
隻是一瞬,便回過頭深吸一口氣,蓄力繼續前行。
灰色的背影,漸行漸遠,在煙霧青雨中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然後再也不見。
魏酌抗臉色的笑意漸漸淡去,他側望回白依依,又迅速掛上親切的笑來。
終於從後門進了大葉寺,江蘺呼出一大口氣,活動下僵硬的身體。
見過無塵大師,一切安排妥當,再與荷如一起,跟著引路的小僧去了禪房換衣。
可著大葉寺江蘺是越走越覺得詭異,無論是布置還是僧侶都給她一種莫名的違和感,到底是哪裡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