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默問話間,眼中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狐疑之色,嘴上雖然故作著調侃之語,但內心卻陡然沉重下來。
他並不愚鈍,自當能意識到陸風和楚雲荊濕紅眼眶的不尋常。
隻是見二人均不開口,隻得故作木訥未察;
他深知就算此刻直麵點破,也絕對問不出緣由,想著倒不如事後假裝隨意的套一套兩人的話再說。
滌塵進來後目光則是落在了陸風身上,在來時路上,他便已是聽君子默提及,此番需得多診治一人。
原本以他身份地位是不願隨意給人診治的,但聽君子默竟揚言算他代表君家所請,欠下一個人情,這不由讓他很是好奇所看之人的身份。
介於陸風此刻臉上的血汙,已在方才昏厥期間被君子默擦淨的緣故,滌塵一眼便將陸風認了出來。
“你是……”滌塵俯身細細打量著陸風的容貌,待得確定,不由驚道:“你是青榜和天榜上的那個仁心修羅?青山劍宗的宗主?”
楚雲荊皺了皺眉:“你識得老陸?”
說著還朝君子默瞪了一眼,暗罵後者沒有做好防範保密事宜,暴露出了陸風身份。
君子默頓覺無辜,攤手道:“我可什麼也沒說啊。”
雖然覺得滌塵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藥師,就算告知其病患具體虛實,當也不會外泄半分,有著可靠的醫德在。
但顧及陸風處境,君子默還是關切懇求了一句:“滌塵前輩,還望不要將我這兄弟在此療養的消息傳揚開去。”
滌塵慈態的笑了笑,“你要早說多一個診治的人是他,此前我定答應的更快。”
君子默和楚雲荊二人聽言不由同時呆愣在原地。
“前輩同老陸認識?”
楚雲荊愕然詢問,心中隱隱意識到,恐怕不止是認識那麼簡單,怕還有著些許友好層麵的淵源在,才會讓得滌塵這般態度。
陸風短暫驚愣過後,倒是並沒有過多錯愕,隱隱已是意識到各中緣由,開口問道:“前輩是因為老葉的緣故?不知老葉此番回穀,近況可還安好?”
滌塵慈態的臉上笑容更燦爛了幾分,高興道:“好得很啊,那小子也算爭氣,此番不僅借著寶貝洗清了當年的嫌疑,還為藥穀尋得了一個好的苗子……聖摩之體,那可是聖摩之體啊!有此存在,我藥穀至少可再興盛千年!甚至再創新的輝煌。”
陸風看著滌塵言語的激動,神情的真誠,寬慰笑了笑,知曉寧香被帶去藥穀後能有如此重視的地位,心中安心不少。
至於滌塵口中的寶貝和嫌疑,陸風隱隱也明白,指的應該是葉梵手中得到的那些九龍鼎,有著此般藥道至寶,再輔以他如今的醫術和浮沙鬼閣之中所獲的藥道底蘊,當可輕鬆洗清當年的那些嫌疑了。
滌塵神色暗了暗,苦笑著說道:“可惜,那小子脾氣太倔,不然藥穀接班人的位置非他莫屬。”
陸風一怔,詫異道:“老葉他……”
滌塵直言:“穀主他們原本想著待小梵洗清嫌疑後,好好的培養補償他,可那小子倒好,氣不過當年的委屈,居然連穀主拋出的台階都不下,直接拒絕了穀主好意,稱要繼續雲遊,找尋剩下的……藥鼎。”
介於有著楚雲荊和君子默這兩個不知情的外人在,滌塵有意規避了九龍鼎等字眼。
陸風心中一緊,“老葉他離開藥穀了?把小寧香獨自丟在那了?”
滌塵搖了搖頭:“是她自己決定留下來的,甚至於小梵那混小子偷偷離開,還是那小妮子暗中支開穀內守衛送出去的。”
說到這裡,滌塵的臉色有些古怪,浮現幾分不忿道:“那混小子自己走也就算了,居然還把他小青師妹一並拐了出去。”
君子默打岔道:“你們口中提及的那人既然那麼厲害,拐走一個藥穀小師妹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嗎?”
“大了去了!”滌塵有些吹鼻子瞪眼道:“他那小青師妹,可是我們穀主最寶貝的女兒!這事穀主知道後,險些沒把他氣暈過去。”
君子默再度打岔,“那他拐走的也是你們穀主的女兒,你這般激動做什麼?好像拐走的是你女兒一樣?”
滌塵氣惱道:“我沒女兒,可我有個孫女啊!那混小子拐都拐了,居然不順帶著將我孫女也帶走,你說氣不氣人?我那孫女這些年來可心心念念的都是那混小子!”
“阿嚏~”靜心閣外,宓凝打了個噴嚏,一襲淺綠色的長衫隨風拂動,使她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單薄;
因為不滿被拒絕入內的緣故,她的小嘴微微撅起著一抹不開心的弧度,像是發泄一般漫不經心的踢著腳邊的碎石頭。
滌塵感應到動靜,苦笑了一聲:“這不,我那寶貝孫女知曉我此番要離穀,死活纏著要跟來,真怕我一個不留神,這丫頭就偷溜著自個尋那混小子去了。”
陸風聽言大有幾分哭笑不得之感,心中不由暗暗讚歎葉梵還真是桃運非凡,到哪都能留情,到哪都有著紅顏知己相隨。
得知葉梵和寧香最新際遇後,陸風也算是了卻了又一樁心事,心中的牽掛更少了許多。
幾人閒談了半刻後。
楚雲荊正了正神色,認真問道:“滌塵前輩,你此前說我這傷不好診治,那我索性便不治了,還請你竭儘全力幫著我兄弟診治看看,爭取能幫他於一兩個月內恢複。”
君子默皺了皺眉,不喜道:“老荊,你這叫什麼話?此前不是說得好好的?不再蕭頹下去了嗎?你這放棄治療是幾個意思?滌塵前輩既然與老陸有著淵源,定當是會認真幫著診治的,要你退讓個什麼勁?你倆的傷勢又不同,又不會出現什麼僅此一味神藥醫治的局麵,要真有,到了那時你再謙讓也不遲啊!”
“我……”楚雲荊一時啞口,知道不能道出心中真正的考量,當下反客為主道:“好你個老默,平素我待你可不比老陸差,你竟叫我謙讓救命的藥給他,真是白罩著你了。”
君子默恬不知恥的笑了笑,“這不還沒到那個時候嗎?其實你這樣軟弱無力躺著也沒什麼不好,我看著就順心多了,至少不會冷不丁抽我一下,所以,有那般機會,我自當還是希望你謙讓給老陸啊,大不了回頭我和他一道在你兩邊伺候著就是了,我們一人架著一條腿,一起給你把尿~”
君子默說著還戲謔的挑了挑眉,知道楚雲荊已經走出那份頹喪下,他玩笑也多了不少。
“滾~”楚雲荊被氣得直喘大氣,啐道:“就不該放你個潑皮進來。”
“嘿嘿~來不及咯,”君子默戲謔笑著,把玩了兩下楚雲荊無力垂著的胳膊,一副欠揍的你能奈我何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