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員。”
“請說。”
偶爾有些時候,那總是要先沉吟再發言的黑發馬娘會舍棄掉沉默的前置。
屈指可數,但對那同樣特彆的訓練員而言卻也足夠培養出立刻回應的能力。
“這樣真的好嗎?”她輕聲問,走在安靜卻也黑暗的道路中。
哪怕天氣晴朗,圓月當空。
天門之城的天象總是沾點人工成分,夜色亦不例外。就連那圓月本身也是一份設計精妙的建模、貼圖二合一的完美組合。
從地球過來的旅客們往往能夠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一點。畢竟那圓月的亮度與尺寸都大得很不合理,在某些獨特的位置更是能單靠普通攝像機拍出些震撼的巨月光景,可謂是在還原過程中加上了些個人審美上的私貨產物。
雖然是私貨,但是很酷,所以支持的聲音總比反對聲大;雖然是私貨,但是更大更亮更圓的追逐卻是真實不虛,並不是僅僅在視覺效果上求個結果。也正因有著天空上掛著的巨大人造光,反倒是讓地麵上的太多人造光顯得不太必要,比起實用性更靠近純粹的觀賞性與娛樂性。
可那綠蔭下的小道卻保持著反常的黑暗,儼然拒絕著一切的星月之華。
卻也僅僅是儼然而已。
真正拒絕了光華就不犯不著眺望天空了,沒有光來構成光譜,形成畫麵也就該什麼都瞧不見。
天門之城這地兒的大多數時候還是要講物理學的,一旦你意識到這一點,就會發覺這不是反射而是吸收。
黑暗謹慎的吞沒著有限的範圍,形成這段理應充滿未知的危險道路。
可這倆人卻是視黑暗於無物般,步履平緩且穩定。
一個金眸黯淡,一個血瞳平穩,令那此刻的心境儘顯。
同樣是深思熟慮的舉動,有人考慮得極早卻對結論不喜,有人在今天才打定主意,卻很堅定。
“比起好與不好,我認為更重要的乃是應不應該。”
分明是煙火祭典,分明是浴衣大會,分明該是情侶、親友們相伴而行所不容錯過的機會,卻偏偏要在這陰翳晦暗的林間散步什麼的……
曼城茶座偶爾是個壞孩子,更多時候卻是好孩子。
獨占訓練員的靜謐時光固然值得沉浸,但她也沒有盲目到忽視對方正處在人際層麵上的危險狀況的地步。
倒不如說她是相當的不理解。
不理解一直以來都仿佛在人際社交上點滿,充滿了立派成年人的成熟與從容的訓練員,為什麼會在這種關鍵時刻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
比起這本身帶來的機會,晾著女友們的反常舉止倒像是某種精心策劃的陷阱——深信訓練員不會這麼蠢的茶座隻能朝著這個方向想。
可就算是朝著這個方向……這陷阱又是用來套誰呢?為什麼要套呢?
她不理解。
即便訓練員正麵回答了她的疑惑,她也還是不明白。
“應不應該…?”
聽起來像是在考慮某種必要性,可這種事…這種事的必要性是什麼?
“你不覺得大家的重心都歪了麼,茶座。”
“…重心?”
“對,重心。”訓練員語重心長。
“失了重心,在追逐中忘卻了為何而追逐。一廂情願的彼此攻訐、勾心鬥角,即便是處在條件最是優渥的賽場上也沒找到自己該有的姿態與位置。”
“你不覺得這樣的她們需要冷靜一下麼?”
“…”
感覺像是理解了什麼卻也不太確定的茶座,一時間更不確定的是自己該不該將這場朦朧對話的窗戶紙捅破。
因為她忽然有了一種恐慌感。
一種好像隻要開口就會讓當下的一切天翻地覆的恐慌感。
說不出那樣的好與壞,但那極度的不安是分外清晰的,清晰到仿佛能讓自己立刻得出結論。
自己不願麵對未知,不願接受將當下這副已經熟悉的世界驟然坍塌的發展。
她甚至不願去細想。
不願以已知的訊息去推演那種展開的可能。
一時間,便如畫地為牢一般,她的思想在那仿佛天地驟縮後的狹小縫隙中掙紮,並在分外艱難滯澀的掙紮活動中,偶然觸及到了什麼,來不及細細感覺就要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