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翰文與高越維都感歎於楊金水如此精確的腳底抹油。
“高大人,還請指教一二。咱家實在不明白,這些都是親生婦女、母女的,怎的如此大的衝突。現在女工不願意回去受苦,女工也是為去年織造局的業績出了一份力的。咱家可做不出這惡人來。隻是這事又與三綱五常相悖。因此,咱家也不敢擅做主張”
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便是大明社會的禮法。而禮法一向又是嘉靖那個半路皇帝最為重視的,這事一個不好,怕是要翻車。特彆是徐階剛上台,最近又做了好事,氣勢更盛。這送上門的把柄,不好洗白啊。
憐憫弱者的代價有點大啊。
就在高翰文也打算腳底抹油的時候,忽然又抬頭看到高越維那焦急的神情。
很顯然,人家沒根的太監都願意在這事上伸出援手。自己好歹也是新世紀的讀書人,就這樣和稀泥,眼看著這些女子被拉回去怕是沒個活路了。
就在高翰文猶豫的時候,幾十個女子在織造局大院裡嘩啦啦跪了下來。
“高大人,求你救救姐妹們吧。若是沒來過織造局也就罷了,反正女人命如浮萍。到織造局,特彆是高公公來後,姐妹們才好好享受了一回兒做人的滋味。如果再要回去,隻有死路一條了”
領頭的女的一點兒也不怕,甚至抬頭打量起高翰文。
“丫頭,你摻合這事乾什麼。爹爹是讓你來統計協調的,不是要你跟著一起鬨的,你自己也沒這個問題。才不用翻燒餅兩個月,就瞎摻和。你快給我過來。”
另一邊,一個織造局的老管事模樣人物在嗬斥自家丫頭。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話一下子在腦袋裡想了起來。
女子的話卻點醒了高翰文。這東西真不能和稀泥。眼見的是織造局,但現在杭州的製造作坊大小幾百個。這裡麵要是每個裡麵有十個姑娘也是上千條人命了。
這真不是犧牲一兩個就能糊弄過去的事了。
新的生產方式必然要求新的生活方式與道德秩序,否則,新的生產方式隨時會因為某個官員的保守而倒退回去。
有了這個覺悟,高翰文兩個平舉,先把人寬慰一番。然後來著高越維來到書房了。
這事不全麵布置,是沒辦法解決的。
……
“什麼??”高越維嚇得頓時就從椅子上占了起來。
“怎麼?不敢?”高翰文反問一句。
“隻是我大明從未有正經女戶。現在的女戶都是些聲色女子,是賤籍”高越維進一步解釋道。
“不是宴樂女戶。是民戶。不分男女,願意一起分擔雜役折銀就立民戶。就以五年為期,累計或預繳五年杭州雜役折銀的就可以申請獨立民戶。一戶之內自然是聽戶主的。”
“但這事,可有先例?”高越維還是不太放心。因為再禮法上做文章,讀書人最多是身敗名裂,他這個太監可是要直接身首異處的。
“有,宋朝特彆是南宋就有相當多的女戶,要不然南宋以半壁江山拿什麼收稅支持抗擊金朝蒙古前後一百多年。”
高翰文信誓旦旦的樣子。他倒是知道宋朝有女戶,但資料在哪兒還不知道呢。先把高越維穩住才行。
“好,高大人,你是我家門,咱家信你,咱家就舍命陪君子一次”高越維是真窮人出生,不是窮得沒辦法了誰會主動去噶那一刀。又受到二十多年正統的儒學教育,怎麼可能不心生惻隱。這次也算是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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