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隊從懷裡拿出煙筒,抽了一口,吐出的煙霧遮蓋了他的神情,使他整個人有一些朦朧。
這一頓飯,雷隊吃的很快。
直至他離開整理行李,許青還是默默的坐在那裡,看著桌子的飯菜,吃不下去了,半晌後他站了起來,第一次沒有去清洗碗筷,而是來到了雷隊的房間。
“真的要走嗎?”許青輕聲問道。
“彆這麼難過,我可是去住在城裡了,你要為我開心才對。”
雷隊哈哈一笑,招呼許青過來幫自己疊衣服。
許青沉默的走了過去,先是仔仔細細的清洗雙手,隨後疊的很整齊。
在他的幫助下,很快雷隊的行李就整理完,其中絕大多數他都沒要,留給了許青。
“這房子呢,也給你了。”
“我給房租。”許青認真道。
雷隊聞言笑了笑,沒去說這個話題,而是拉著許青坐在那裡,在時間的流逝下,向他說起了營地內拾荒者的性格,其中重點的說了營主。
“營地的營主,不是個簡單的人,其背景是金剛宗。”
“而金剛宗,是這一大片範圍內的第一勢力,數十個城池與營地,都是在他們的掌控之內,其老祖更是築基強者,你以後在這裡,要對他時刻警惕。”
說到這裡,外麵天色已很晚,許青注意到了雷隊臉上的疲憊,默默的站起身離去。
望著他的身影,許久,雷隊輕歎一聲。
而這天夜裡,也是許青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沒有修行的夜晚。
他坐在那裡呆呆的望著外麵的黑夜,直至看到了天空泛白,直至看到了初陽的光芒。
“過的好快。”許青喃喃間,心中的惆悵之意彌漫,沒有如以往般在這個時間離開房間,而是等到了雷隊開門的聲音後,他才慢慢走出。
初陽,晨曦灑落,院子裡一老一少,相互凝望。
“小孩,我走了。”許久,雷隊臉上露出笑容。
“我送你。”
“不用,你快去上課。”
“我送你。”
“你……”
“我送你。”許青看著雷隊,再次開口。
雷隊望著許青,半晌後露出無奈之意,點了點頭。
就這樣,一老一少二人,在這清晨的營地內,在其他拾荒者大都沒有醒來中,前行離去,路過柏大師的帳篷時,許青跑了過去。
柏大師還沒到,少年陳飛源也不在,隻有婷玉在那裡背著藥典。
“麻煩你,幫我請假一天。”在看到婷玉後,許青飛速開口,向其一拜,轉身離去。
婷玉有些詫異,走出去時看到了許青與雷隊遠去的身影。
初陽的光,灑落大地,映照在許青與雷隊的前方,也將他們的身影籠罩,越來越遠。
一路,許青拿過雷隊身上的包裹,背在自己的背上,默默不語。
雷隊心中複雜,看著倔強的少年,想像往常一樣去說營地鄰裡的瑣事,可說了幾句後,他就說不下去了。
沉默中,二人走入當初來時的大山,走到了曾經歇息的地方,那個時候,一樣是他們兩個人,雷隊挺拔在前,許青謹慎在後。
前者深邃如劍,後者孤僻如狼。
今天,許青在前,雷隊在後。
前者挺拔如峰,後者蹣跚垂暮。
在這裡,在許青的堅持下,他背起了蒼老的雷隊,如當初在叢林時。
雷隊心底輕歎,看著眼前這少年的側臉,他在沉默後,輕聲開口。
“之後在營地裡,你要多留意那些拾荒者。”
“我知道你如今戰力很強了,但你也不能小看他們,拾荒者啊,那是亡命徒,對他們來說不擇手段已經是家常便飯……”
“夜晚時,彆忘了喂那些狗,這些小家夥是營地內最可信的了。”
“還有你要記得吃飯,不要吃冷的,不要嫌麻煩,熱一熱再吃……你還在長身體,不能馬虎。”
“不然啊,等你以後年齡大了,你就知道苦了,對了,以後彆睡床板,被褥不要怕弄臟,洗完記得有太陽時曬一曬。”
“還有……”
雷隊輕聲開口,言語細碎,蘊含了深深的關懷。
許青背著雷隊,輕輕點頭,將對方的話語,都記在了心裡。
直至雷隊說著說著,因身體的虛弱而沉睡時,聽著背後的鼾聲,許青的腳步也輕柔起來。
儘可能讓自己不跳躍,哪怕繞路也保持平穩。
就這樣,他背著雷隊走過了荒野,繞過了盆地,直至黃昏出現時,隨著天色變的昏暗,餘光將他們的身影拉長,一座城池映入許青的目中。
也是在這時,雷隊醒來,他看著那座城,望著城門,半晌後輕聲道。
“到了啊。”
許青輕嗯了一聲,胸口有一種塞住的感覺,在雷隊的要求下,將其輕輕放下。
從許青的手裡拿過包裹,雷隊看著城門,又看了看許青,沉默了片刻後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許青的頭,將其頭發弄亂了一些。
“小孩,回去吧,以後想我這個老頭子,隨時過來,我住在城南的水清路地字丙號。”說著,雷隊拿著行李,走向城門。
許青站在那裡,看著越走越遠的雷隊,心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隻能呆呆的望著。
直至走到了城門,遞交了入城資格後,雷隊忽然回頭。
他深深的看了許青一眼,抬手揮了揮,在城門侍衛的催促下,走入城中,消失不見。
許青神色落寞,等了許久……當黃昏落下,城門關上的一刻,他心中一下子空落落的。
“保重……”半晌後,許青喃喃,苦澀的轉過身,孤獨的感覺,再一次彌漫他的全身。
隨著黑夜的降臨,他孤獨的身影漸漸被遮蓋。
一個人走向荒野,一個人走向盆地,一個人走向大山。
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