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譯二人前腳剛進義莊,薑禛後腳便抱著薑善遠進來。
這地兒薑禛甚少來過,記憶之中,似小時候同爹爹來過一回,除此之外,便再無印象了。
周遭買客眾多,皆在交談當中。
“喂!老鬼!今兒個你來競寶,帶了多少銀子呀?!”
“嘿嘿!不多不多!老夫帶了三十兩前來!”
“三十兩?!你這家夥兒莫不是撿到寶貝了?!怎會忽然如此有錢?!”
“嘿嘿!小兒赴京趕考,有幸博了個一官半職,這不就有錢了嘛!”
薑禛聞著仔細,原來來這兒還需如此之多的銀兩,再摸摸自己的小荷包,全是些碎銀子。
盤盤算算,攏共也才三兩銀子,窮呀!自己怕是進不去了。
她尚在發愁著,忽有一人來到其身前,恭敬道:“嘿嘿,小丫頭,你是來參加競寶的嗎?”
扭頭望去,見是一白發老翁,眼眉似都垂到一塊兒了,滿麵褶皺,尋不出其喜怒哀樂。
老翁乃是此處的接待,為人熱情,見薑禛懷中還有個小娃娃,甚是可愛,忍不住伸手撫摸其一番。
薑善遠啟初還有些懼意,可時些久了,便也習慣了,其手掌雖滿是褶皺,有些硌人,可到底還是舒服的。
“嘻嘻嘻!癢癢。”薑善遠開懷大笑,喜道。
“嗯,小女是來參加競寶的。”薑禛回道。
“既如此,那還請小丫頭出示通帖,若沒的通貼也無妨,去那兒花五兩銀子便可購得。”老翁邊說,邊朝一旁的小木屋指去,但見其上寫著“市售通帖”四個大字。
聞言,薑禛麵露難色,回道:“還需五兩?!可我沒的那麼多銀子。”
“小丫頭,對不住了,這是義莊的規矩,老夫也無能為力,若是沒的通帖,那便……”老翁話至一半,卻被身後之人打斷道:“我有通帖。”
扭頭望去,正是陳譯。
但見其走到薑禛身旁,將通帖遞出,又是說道:“她是同我一塊兒的。”
“你怎還未進去?!”薑禛朝身旁的陳譯瞥去一眼,詢道。
“路過。”陳譯依舊扯謊道。
“哼!”薑禛撅起個小嘴巴子,雖並未再說些什麼,可麵兒上的笑意卻是掩飾不住,嘴角翹起,尤為俏麗。
老翁接過通貼,仔細檢查一番,確認無誤後,便在前引路,將薑禛等人帶入莊內。
“幾位瞧,過了春熙院,一直朝裡頭走,便到了。”老翁說道,言罷便離開了。
薑禛走在陳譯身旁,不時便會朝他望去,似同他在一塊兒時,總總是新鮮感十足。
她懷中的薑善遠,也在眨巴著一雙大眼眸子,望向陳譯,詢道:“三姐姐!你不說他是賊嗎?!為何見著卻不捉?!”
聞言,薑禛甚是窘尬,趕忙輕捂起薑善遠的小嘴巴子,生怕他再說些有的沒的。
邊癡癡傻笑著,邊解釋道:“嘿嘿!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陳譯微微蹙眉,搖了搖頭,隻覺薑禛並不比懷中的小娃娃懂事多少,皆是貪玩惹禍的主兒。
待走過春熙院,進到莊內,入眼便是一片人潮,上至古稀,下至弱冠,皆有,嘈雜聲入耳,好不熱鬨。
“爺!這兒!來這兒!”汪燁自人群中竄出個腦袋,招著手,喚道。
待同自家爺碰頭後,汪燁在前帶路,一路摩肩接踵,差些未將薑禛同她懷中的薑善遠,擠去地上,好在有陳譯護她身旁,為其開道。
“爺!來!廂房到了!”待臨近廂房門前時,汪燁說道。
義莊攏共設有三層,待會兒競寶將在一層台上舉行,台下乃是丙字位,有位無案,二層乃是乙字位,有位有案無房,而陳譯等人所處的廂房乃是甲字位,有位有案有房,最是高貴。
眾人皆已入座,離競寶開始,或還有半柱香的時間,薑禛同懷中的薑善遠皆是無趣兒,貼著小臉蛋兒,便玩鬨起來了。
陳譯看在眼裡,隻覺她同小娃娃呆在一塊兒的時候,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靜待雅兮,動身靈兮。
似又想起什麼了,薑禛自布褂內摸索一番後,掏出個小桃酥到陳譯麵前,說道:“喏!謝禮!”
陳譯並未接過,詢道:“謝禮?是哪一次的謝禮?”
哪一次?薑禛也不知,眼前之人前前後後估摸著已救過自己八九次了,可不是一個小桃酥能報答的。
薑禛尚在尋思著,卻聞陳譯出言道:“不需了,你自己吃吧。”
不怕郎君不露心,就怕郎君拒其心。
甚是失落,眼眉微垂,拿著小桃酥的手,晃晃悠悠落下,小嘴巴子張張合合,猶猶豫豫許久,卻始終未能言語。
懷中的薑善遠眼明聰慧,曉得自己三姐姐不露笑了,定是眼前之人害的,舉著一雙肉嘟嘟的小拳頭,似在嚇唬著陳譯,凶道:“不需你欺負三姐姐!”
瞧著倒是有趣兒,一個小奶娃罷了,懂的還挺多。
陳譯改變心意,拿起薑禛手中的小桃酥,便吃了下去。
見狀,薑禛先喜後怒,麵兒上的笑容轉瞬即逝,這會兒正惡狠狠的盯著陳譯,凶道:“你這家夥兒!方才給你吃你不吃!這當子怎又反悔了?!”
陳譯尚在吃著,口齒之間,滿是甜膩,隨意道:“我樂意。”
薑禛將頭撇去一旁,嘟囔起小嘴巴子,嗔道:“哼!你這家夥兒!真是個討人厭的!”
他定是故意的,愛見其羞,愛見其怒。
二人尚在鬨著彆扭,誰也不理誰,卻聞一道吆喝聲傳來:“競寶開宴!”
透過廂房內的檻窗,朝底下望去,競寶已開始了。
一位管事爺站在台上,手中拿這個銅鑼,不時敲打幾下,發出“咚咚咚!”的聲響,示意讓在場眾人安靜下來。
身後還有兩名仕女,手中捧著一個小木盒,卻不知其中裝著什麼。
但聞管事爺又是一嗓子吼出:“安靜!諸位!競寶開宴!”
在場眾人皆紛紛閉口,不再同友人交談,朝台上望去,期待著接下來,陸續登場的寶貝。
“爺!咱可聽聞了,此次競寶或有神兵出現,乃今內盧大師所鑄,若為真,那可了不得呀!”汪燁讚道。
陳譯雖並非武癡,可習武之人又有幾個,能抵擋的住神兵的誘惑,他也不例外。
兩手環抱於胸前,翹起個二郎腿,擲地有聲道:“若為真!我定將其拍下!不論多少銀子我都給!”
一旁的薑禛聞著納悶,陳譯到底做何身份,是何來頭,她早是好奇不已了,可每每問他,他都答:“暫不能說。”真是吊人胃口。
管事爺將第一個小木盒打開,但見其中是株巴掌大小的人參。
“這是一株二十年整的人參,可補五臟,安精神,定魂魄,止驚悸,除邪氣,明目,開心益智,久服,輕身延年。”管事爺頓了頓,又是說道:“起價二十兩!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一兩!”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不會兒便有人出言擠兌道:“二十兩?!你這人參莫不是種在金子裡的?!”
“就是就是!二十兩都夠我搭個鋪子了!”
“太貴了!太貴了!不買!不買!”
台下異議聲肆起,可管事爺依舊淡定,敲著銅鑼,“咚咚咚!”甚是噪耳,提高嗓門吼道:“諸位!安靜!”
“諸位!人參乃百草之王,極其珍貴,一年一兩,童叟無欺,而我手中這株二十年的人參,起價二十兩,也是絕對合理的,若諸位還是不信,也可散宴後,自行去打聽打聽,二十年的人參,買到就是賺到!”管事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