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上好的酒肉儘管來,我們吃好了還要趕路。”肉餅應道。
黑山見一樓大廳有三四桌人在吃飯聊天,便對亭卒道“我們是過路行商,坐大廳可以了!”
大廳內,大多是過往的商人,被大雪阻了路在此歇腳。旁邊一個方士,身材高大,五官俊秀,青袍裹身,發髻鎖發,腳踏棉布鞋,目如晨星精光閃,氣勢如虹。他身邊一個身材粗壯,一臉濃密黑須,一身黑色布衣,一看就是勇武之士。
那方士見黑山打量他們倆,便起身,來到黑山麵前,拂塵一甩,單手施道家之禮道“無量天尊,貧道看幾位施主氣度不凡,應該是行伍出身吧!”
黑山打量這個方士,身材比自己還高出三分,默認道“皇帝陛下重方士,天下人都想削尖腦袋去做方士。我看你一表人材,應該也是飽學之人,為啥不想想如何報效國家,學方士招搖撞騙,這不是讀書人該做的吧?”
“哈哈哈!”那道士聽了黑山的諷刺,並不生氣,笑道“現在方士都打著道家的名號四處鼓吹長生不老,仙人仙藥四處行騙,乃我道門中人所不齒。我們道士不逐名利,重修身養性,勸世人與人為善,與已養生。請不要把方士與道士混為一談。”
“哦!請恕在下方才無禮了!請仙長與這位壯士共飲一杯如何?”黑山施禮邀請道。
“施主口音乃南陽人氏,貧道與施主來日定有緣再會。我們已經用過素餐,著急趕路,後會有期!”道士推辭道。
“在下南陽桐柏張山,趕問道長道號?在哪座仙山修行?”黑山問道。
“貧道新鄭人氏,道號赤鬆子!出家人四海為家,有山有水皆是修行地!告辭!”赤鬆子和那壯漢出了門,乘一輛馬車緩緩而去。
黑山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搜腸刮肚地想,這個赤鬆子是何許人物,就是想不出來。
傍晚,眾人來到琅琊郡文成侯府。好一座氣派的文成侯府啊!高大氣派的青磚圍牆足有三丈高,上麵蓋著綠色琉璃瓦。大門五級台階和一對大石鼓皆有漢白玉石雕琢而成,高大的門眉上麵一塊金色的牌扁,上書“大秦文成侯府”看字體蒼勁雄厚,有氣吞山河之勢,正是始皇帝親筆所書。門口十二名黑甲劍士排列兩行,任憑風吹雪打紋絲不動。
黑山帶著眾人在離門口二十丈外翻身下馬,早有門吏帶著十餘家人從門房迎了出來。門吏拱手施禮道“幾位來客,請報上台府,有何貴乾?”
張進向前一步施禮道“安南侯奉旨前來拜訪文成侯!”
門吏聽到是皇帝使者,立刻轉頭高聲喊道“皇帝使者駕到,開中門迎接!”喊完快步來到黑山麵前躬身失禮道“不知安南侯駕臨,請恕罪!請隨我入內。”
十餘家人上前接過眾人的馬匹,大家隨門吏進府。文成侯府乃是齊王所建的行宮改建成文成侯府,占地兩千餘畝,裡麵亭台樓閣、假山流水、雕梁畫棟儘顯奢華、氣派。
中門層層開啟,黑山令衛士們到偏房休息待命,自己帶著張進和肉餅剛入二進大門便見一老一青壯兩人來迎接。那老者正是太醫令夏無且,年輕的正是文成侯長子琅琊郡守王文,兩人遠遠便行禮到“下官王文、夏無且拜見欽差大人。”
“兩位大人不必多禮!”黑山向兩人拱手回了禮,問王文道“令尊身體可安?”
“謝安南侯關心,家父昨天還時昏時醒今天卻一直在昏睡,不能親迎欽差,恕罪!。”王文低下頭,兩滴眼淚掉下來。
“無需客套。有太醫令在此親自照料,不日定可康複如初!”黑山安慰道。
“哎!家父……”王文哽咽,轉過頭去,無法言語。
“實不相瞞,文成侯心力儘瘁,非藥石能回天,大限之日不遠矣!”夏無且回答道。
黑山從肉餅手中按過一個做工十分考究的錦盒遞給王文道“這是遼東產的五百年老山參,據說有起死回生之能,請收下,儘晚輩一份心意。”
“如此貴重之物豈敢按受!家父平時最不願收受禮物,請恕在下不敢違家父教誨也!”王文推遲道。
“此非私相受禮也!在下今日既然是奉旨前來探望老丞相的病情,此禮也算是皇帝陛下對老師的一份心意,請務必收下!”黑山知道以老丞相平時為人,絕不私下按受他人之禮,隻好抬出始皇帝的名頭。
夏無且見王文還在猶豫,也在一旁勸道“既然是皇帝陛下的賞賜,請賢侄放心收下!五百年人參就算在皇宮大內也是稀罕之物,常給重病之人用來吊命。在下親自熬湯給令尊服下,或可醒來。”
“如此在下不受反而大不敬也,謝皇帝陛下賞踢,謝安南侯!”王文先向西邊行了大禮,又對黑山躬身謝道。
“不必客氣!”黑山回禮應道。
“下官去熬湯藥,暫且告辭!”夏無且說完拿著人參去了。
晚飯後,病床邊,夏太醫給老丞相喂下老參湯,不一會兒,老丞相臉色由白轉紅,本來已經十分微弱的脈搏又慢慢恢複起來,夏太醫大喜道“真神奇,老丞相脈搏又恢複了,應該很快就醒來!”
果然,過了一會兒王綰緩緩睜開眼睛。
“父親!您總算醒來了!”王文輕聲喊道。
“快扶我坐起來,我睡了多久了?”王綰掙紮著問道。
王文急忙扶父親坐了起來,取來靠枕放在他後麵,答道“您昏睡了一整天了,皇帝陛下派安南侯來探望您了!”說往旁邊一站。
黑山向前兩步,見王綰須發如雪,一雙眼睛瞳孔灰白,急忙施禮道“老丞相,晚輩黑山來看你了!”
王綰用他那冰涼顫抖的手緊緊握住黑山的雙手,說道“黑山啊!你來得再晚些就見不到老夫了。剛剛我做了個惡夢,夢見大秦國山崩地裂。可不是好兆頭啊!”
“老丞相多慮了,隻要您養好身體,有您在,天塌不下來!”黑山安慰道。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命清楚得很。有幾句話,你勿必要親口轉達皇帝陛下。”
“老丞相請講,黑山定不辱使命。”
“陛下乃萬世唯一的雄主,但是功利心太重,做事太急於求成。老夫走後,恐無人再勸得住也。公子扶蘇已經成年,他熟悉律令敦厚賢良,定能彌補陛下的不足,宜早立為太子。天下初定,人心未歸,六國餘逆在暗中蠢蠢欲動。望陛下輕徭溥賦,讓百姓休養生息,則大秦萬世之安也。最後勸陛下,李斯雖能於任事,但是表裡不一,處處迎合陛下,再也不是當年寫《諫逐客書》的客卿了,斷不可為相。”王綰一口氣說完,額頭上已經冒出細汗,他鄭重地問黑山,“你可記住了!”
“晚輩銘記在心,請老丞相放心!”黑山答道。
“好……好!你們都退下吧!我累了,要好好休息了!”王綰說完,閉上眼睛,又打起輕微的鼾聲。
出了房間,黑山從懷中取出始皇帝賜的一顆丹藥,問夏無且“太醫令,你可否看出這顆丹藥是由什麼藥材煉成的?”
夏無且接過丹藥,放在鼻尖聞了聞,說道“這顆是那些方士們為皇帝陛下煉的藥丸。就醫者而言,這種丹藥是由大量名貴的大補之藥先熬成湯,再反複煉成膏丸。雖有一定的滋補效果,但是耗費的藥材是湯藥的十幾數十倍。”
“這裡麵含有朱砂、水銀等毒物嗎?”黑山問道。
“安南侯說笑了!方士煉丹,全程老夫都指派太醫盯住,以保證丹藥的絕對安全,再說陛下食用前,都由太醫反複檢驗,怎麼可能會含那些有毒之物?”夏無且笑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既然這些丹藥如此平凡,為何您不稟告陛下呢?”黑山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