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黔的口氣又恢複成了往日的隨意。
襄玉收起竹簡,口氣懶懶答道:“之前的夜宴上,寒大人本是該負責去找到孫賢的人,卻不知為何一整晚都不見人影。”
襄黔臉上的笑意微收:“襄族皇族兩派係的各家氏族皆對月籬頗有微詞,寒大人這般做,倒也可以理解。”
襄玉讓小廝拿來棋盤,開始擺棋:“父親可知寒大人最近跟何人交好?”
襄黔低下頭順了順懷裡的旺財的黑短毛,回道:“三皇子。”
襄玉有些意外:“原來父親已經知道了。”
襄黔順毛的手突然一頓,他想到了什麼,連忙抬起頭,不解地問襄玉:“您當初讓那寒韜把徐風揚抽調到之前調查孫賢的隊裡,難不成跟這件事有關?”
襄玉看了襄黔一眼:“是。”
“您此舉到底有何深意?”襄黔好奇又問。
襄玉已擺好棋麵,開始走棋,他落下一子後,朝襄黔抬手,示意他與其對弈,襄黔剛出一子,就聽襄玉答道:“寒大人既然看好謹弘,我便推他一把。”
“說起來,寒大人會和謹弘走到一處,還跟寒二族長寒湛有關,謹弘有一段時日是否經常去寒湛的院中品看花草?”
襄黔回憶了下,肯定道:“不錯,的確有這件事,我去盛府尋寒二族長時,還曾碰到過謹弘。”
襄玉口氣幽幽道:“謹弘是位難得的謀算之才,我們都被他騙了,他一直真正想要交好的,其實是寒大人,寒二族長不過是他通向寒大人途中借的一條道。”
襄黔手捏著棋子,停下動作,他思索片刻,又道:“說起來,先前孫賢以畫皮術將謹弘的臉置換到一宮中侍衛身上,與容美人苟且事發後,恭族的大公子恭允也曾趕到大殿上為此事辯解。”
襄玉讚賞地看了一眼襄黔:“這位恭大公子甚少與氏族子弟親近,但與謹弘卻相交頗深,兩人常相約一起觀賞花草。”
襄黔聽了莫名一笑:“這好花草的名頭,若是利用得當,的確見效甚顯。”
話音剛落,他懷裡的旺財就不安分地翻了幾下身子,襄黔連忙放輕聲音:“不知不覺,三皇子的勢力已經成了氣候。”
恭允、寒韜,這些明暗間開始傾向三皇子的人,逐漸在眾人的視野裡清晰起來。
三皇子一貫悄無聲息的成事作風,讓人無從感知察覺的情況下,他便已達到了他的目的。
“襄族一派中已腐肉漸生,父親,也是時候該清除了。”襄玉又一子落下,在棋麵上發出一聲輕響。
半開的窗戶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正在交談的屋內兩人同時朝窗戶的方向看去。
襄玉敏銳地看到了紅色衣裳一角露了出來,他目光一愣,對站在窗外偷聽之人道:“進來吧。”
那頭靜了須臾,很快,一個紅色身影出現在門口,走了進來。
月籬一身紅裳,兩邊耳垂各有一白玉籬花墜,頭綰一百合髻,髻間插一根白玉簪,正是襄玉今早命狸奴送去的籬落簪,簪上三朵由白玉凝結成的籬花花瓣正散發著瑩白色的淡淡光澤。
她叩身於地,朝襄玉見禮,然後又向襄玉對麵的襄黔見禮。
月籬此刻周身的鬼氣十分充盈,與此前相見時的鬼氣完全不同,襄黔需得承認,胤安城內,月籬這一身的鬼氣,恐怕也隻有襄玉的貴氣尚能壓製她一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