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一幕似是與此時重疊,卿鸞身子顫抖起來,怕那強硬的手段,怕那痛苦的過往,怕他也會那般對她……
“你是害怕嗎?怕我對你做什麼?你放心,我不會的,在你不顧我的感受踏進那華麗宮門的那一天開始,就抹殺了你我之間所有的一切。我是不在乎,因為我對你沒有情愛!可是我又怎會去抱那曾經在彆的男人麵前儘顯嬌媚的身軀?我——不屑!”
語罷!回身跨出了小小的曖昧衣間,隻留下倒臥在衣物上了嬌弱身軀。
破碎的衣櫃木板夾在衣物之中,刺痛了她的背脊,先前撞在門板上的傷處抽搐著,可是這些疼痛竟似是達不到心底,一切都顯得空茫。
原來兩月來的相伴真的不過就是不甘,原來沒有情愛啊。不抱我,嫌臟啊……
現在,她毫不懷疑那放出風聲的人是誰了,除了他……還能有誰……
清淚滑過眼角,落在了華麗的宮紗上,抬起手,將那一直握在手上的青黛緩緩在眉間描畫,美人畫眉隻為君,最後一次,隻當是作彆過去,以後再也不畫眉了!
華麗的馬車當街停穩,自車轅上跳下的少年一身宮中太監的裝扮,匆匆奔進了淩雲書齋的大門。未幾,那少年太監攙扶著白衣似雪的米夏才女緩緩而來,終是坐上了那華麗馬車,直奔著皇城的方向而去。
“本來聽流言說那唐六小姐是皇上的民間皇妃,我還不信呢,看看現下,不是接進宮去了嗎。”
“是啊是啊,本來還樂見她和卜大人才子才女的絕配,沒想到原來是鳳將軍的妻子,現在又成了皇上的……這官宦人家原來是這般不堪啊……”
車簾子裡的小臉兒鐵青,袖中的玉手微微顫抖,卻依舊坐的端正,那風采,依舊是米夏第一才女的典雅。
這都是……代價啊。
馬車外又開始飄雪了,馬車裡的心也是涼到了底。骨碌碌的車轍聲傳得很遠很遠,直至到了那宮門前才停止。
相隔三年,她又一次踏進了這個改變她命運的地方。
飛舞的雪花為輝煌的宮殿籠上一層白色的迷蒙,纖弱的身軀裹在厚厚的冬衣之下,卻依舊掩不住她那彌散了整個京城的濃濃書卷味。跟在領路的小太監身後垂目而行,不曾抬眸看上那華麗的宮景一眼,即便是現在,她依舊是典雅的卿鸞,不會因為今時今地而有任何的迷茫。
抬腳跨進那高高的門檻,眼依舊是低垂,卻未拜倒。
“都下去吧。”熟悉的男子聲音響起,不似平常那般溫潤,而是帶著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氣勢。
太監宮女領命退下,諾大的殿閣內隻剩下身著著明黃龍袍的皇帝斜倚在榻上,以及一個……垂目的女子,安靜的近乎恐慌。
良久,良久……
“唐六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禮節?這裡可不是你的淩雲書齋。”
卿鸞的頭終是抬起,對上那個還算熟悉的年輕男子的眼,米夏至高的身份卻磨滅不了對他的絲絲恨意。
“皇上並不在乎卿鸞是否為禮的,更何況今日小女子入宮,皇上也不過是為了讓流言成真,何須計較這些。”
少年自榻上起身,直直的望著端立的女子,“哼,唐家小姐似乎是對朕不滿啊。怎麼,朕幫你解決了棘手的問題,你似乎並不領情。”
“皇上說笑了,卿鸞小小的問題能引得您來關心,榮幸之至,怎會有不領情一說。”
“如此甚好。現下該解決的問題解決了,今後鳳將軍不會再對姑娘糾纏不清,而你也自是能好好的為朕辦事了。”
女子眸光閃了一閃,終是緩緩拜了一拜,“皇上,因戶部尚書的通融,您派的商人已然依照卿鸞的計劃進行,而這一年多來的屯糧壓價定能使得壟斷米夏糧市的南寧唐府大受打擊,自此之後,米夏的糧食命脈就掌握在皇上手中了。”
“好!卿鸞果然不愧是奇女子,小小計劃,不過三年不到,當真幫朕做到了那些朝廷官員做不到的事,說,你要何獎勵?”少年天子德昭帝笑盈滿麵,大方的任唐卿鸞求賞,可他萬般沒想到的是,唐卿鸞要的賞,他不願給。
“謝皇上,卿鸞要的……是離去。”
德昭帝一怔,不解。
“離去?”
“是,離去。該為皇上辦的卿鸞都做到了。卿鸞現下已是身心具疲,實在無力繼續設計商場之事,今日求得皇上放小女離去,自此之後唐卿鸞隻會遠離京城,隱姓埋名過此餘生,絕不攪入官商之間。”
離去,怎能讓她離去!設計她入宮,是為了讓鳳將軍沒了離去的牽掛,卻意外發現她的才氣豈止一個文采。用儘心機逼得她為他商場謀劃,如今雖說即將功成,可他米夏皇朝被掐住咽喉的何止一個糧市!縱然將她留在後宮也須得為他運籌商場之事!
“怎麼,扳倒了南寧唐府便要抽身離去?怎不想想朕可會答應,這米夏才女的推崇,這淩雲書齋的興起,哪裡不是朕的推手,如今你說退就退,倒讓朕如何安排!”
卿鸞垂首,緩緩的將眼閉了一閉,長長歎了一口氣,“皇上,今日卿鸞也算是豁出去了,整個米夏都在傳言卿鸞與皇上曖昧不清,但我也實在想問上一問,若是一年前,卿鸞沒有在禦前提議‘官商勾結’,皇上那日可會放過卿鸞?”
德昭帝愣了一愣,這他不曾想過,隻記得那時忽然聽聞暗探回報,說是西北大營牢房中的鳳將軍心有不滿,直嚷著要攜妻闖江湖,當時他心底慌亂,隻怕是這視為叔叔的鳳將軍和皇叔悅晟王爺一般,為了個女子拋下他。
於是,他連夜招了卜池入宮商議,隻為將風遊離禁錮在朝堂之上。
他本並不是信那卜池的,當年也曾聽聞他險些逼死皇叔心愛的女子,皇叔留下的書信中也曾提到這小人如油,不可儘信,須得處處提防。可他也知道,若是對付女人,他這個才坐穩皇位,尚不得與女子相處的皇帝,是萬般抵不上那極愛美女的卜池的。
要他設計,要他謀劃,他是他的棋,她亦是他的棋,他們都是為了他而存在。因為他不要一個人留在這冰冷的龍椅上,他希望有人陪著他,皇叔不在了,那就留下將軍!
“皇上不僅僅是要鳳遊離留在身邊,皇上就是皇上,想到的自然是米夏皇朝。一年前遊離被築紫圍困,誤了軍機,皇上的懲罰不過是給眾大臣的交代。可是,遊離少年就在外學武,脾性稍稍暴躁也自由不羈,朝廷對他來說本就是個束縛,不然又怎會娶了我這商人之女做了將軍夫人。不願他辭官帶卿鸞去做閒雲野鶴,為了將他綁在皇上身邊,皇上便召卿鸞入宮,絕了他離開的唯一理由!但皇上可曾想過,遊離是何等男兒,無論是何緣由,這滿街的流言無不說明皇上染指了他的妻子,如此,他可還會再為皇上效力?!”
自然不會!可……
“你如何知曉,是卜池放出留言?”心底驚慌,就怕身邊的人什麼也不能信。
她麵容卻是安詳,甚至帶著幾分迷離,淡笑道“卿鸞早說過,在南寧唐府長大的孩子,怎會有那單純心性。”南寧唐府是個要人時時提防的地方,時間久了,就會事事想到前麵,就會處處謀略。
“南寧唐府?如此怕是不毀了那裡……”不毀了那裡,怕是米夏皇朝總要是被那樣的人想個透了?”若想離開也不是不可,你先且回去吧,總得將現下的事了了再說,至於鳳將軍,他總是皇叔的師兄,朕自然不會對他如何,其他的……你且待我想想……想想……”抬手輕揮,示意卿鸞退下,可那斜斜坐在龍椅上的身影似是無限的疲憊。
飛雪依舊,整個皇宮罩在那白雪之中,空寂卻也美麗,卿鸞移著蓮步跟在帶她出宮的小太監身後……良久……
“前次可是你隨皇上去的淩雲書齋?”
那前麵領路的小太監頓了一頓,卻依舊垂首帶路,並不轉身,直至將近那接她入宮的馬車前才道“小姐莫怪皇上,皇上坐在這龍椅上其實是孤單的,王爺走了,這米夏皇朝能和皇上說真心話的還剩幾個?皇上也不過才十九,咱們做奴才的每每看到夜深的時候,暖閣裡的燈火總是忍不住的想,若是當年王爺不為了那葉家小姐離開,皇上在朝上信得人就多些,也不必如此辛苦。所以小姐之事……皇上真的怕鳳將軍也離開啊……”
是啊,怕他離開卻要毀了他嗎?遊離怎會再真心為這皇朝了啊……
“來人!”
黑影倏地出現在空寂的大殿內“臣在。”
“可是那唐家老大?”
黑影愣了一愣,才明白皇上之意“皇上若是指九年前的事,那……的確是唐家老大主謀,可參與在內的隻怕是不止。”
“原來如此,看來我早做了準備卻是沒錯的,那……就讓那唐老大去淩雲書齋吧。”
唐府老大去了,看她如何能離開!
“唐府!也會如此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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