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社城外。
在陸祁當眾接旨領命後,小黃門婉拒了皇埔嵩等人的晚宴邀請,直言自己要立即返回洛陽,向天子彙報長社的情況,便先行離去了,然而卻在離開之前,對陸祁言道:
“安東將軍,陛下可是頗為重視於你的...”
“同時,某在此,也提前祝賀你旗勝歸來。”
“他日回師洛陽,我等,再把酒言歡。”
言罷,便在眾人有些驚愕的目光下,轉身離去了。
而作為此地中心關注點的陸祁,聞言卻是沒有做聲,但目光顯得頗為複雜...
“原著之中,十常侍的名聲可謂是極為的臭名昭彰,但現在看來,貌似也沒有那麼簡單...”
“神話版的漢靈帝,手中掌控一國之命運,要說還如原著演義之中一般,是個被酒色所迷失心神的廢物,我是有些不信的。”
“那麼,遵循‘存在即合理’的原則,十常侍依舊如演義之中一般權勢滔天,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十常侍的權勢依托於漢靈帝,既然情況依舊如此,那是否可以認為,他們這些作為,儘皆被漢靈帝所默認,或者...”
“在背後推波助瀾呢...”
“至於最終的目的...”
“那也就撥開雲霧見青天了。”
“隻可惜啊,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漢靈帝所謀劃的東西,終究是不能如他所願了...”
將大概的思緒理清之後,陸祁眼中的一絲茫然,也隨之磨滅,轉而儘是清明。
“恭喜子翊,賀喜子翊啊!”
眾人在目送天使離去後,便喜笑顏開的向著陸祁祝賀道。
“屬下拜見安東將軍!”
為首的皇埔嵩道完賀詞後,便一臉正色的言道。
而身後的眾人,也連忙醒悟了過來,此時站在他們麵前的這個年輕人,已經不是一介平民了,而是受到天子青睞的‘安東將軍’!
同時,也是此次鎮壓叛亂之軍的領導者!
“皇埔將軍快快請起,叫我‘子翊’即可,莫要因為此間之事,便突然如此客套,這讓我有些不習慣,諸位也是如此。”
陸祁雖說如自己所猜測的一般,得到了漢靈帝的重用,但依舊還是不習慣這種動不動就下跪對著自己行禮的場景。
“諾!”
眾人聞言,齊聲應道。
而皇埔嵩和朱儁二人,對陸祁此時的反應和做法,更是讚賞有加,一個突然加於己身四品官銜,導致成為此處最高長官的戰果,竟是能夠反應如此淡然,此子之成就,絕不會止步於此!
陸祁見眾人目光都指向自己,便言道:
“諸位,客套的話,我就不多講了,此間長社之事已了,我等也該繼續平複叛亂,爭取早日讓我大漢,恢複安寧。”
皇埔嵩等人聞言,連忙躬身拱手行禮道:“請安東將軍下令!”
“既然天子將這個重擔交付與我,那我必定不會辜負陛下和所有大漢子民的期望。”
一語,言罷後,陸祁緊接著便將自己之後的計劃直接道明:
“下一步,以南陽為突破口,那裡囤聚了為數二十萬的黃巾軍隊,將之鎮壓,即可使南方戰線無憂。”
“現,命令,皇埔將軍,朱儁將軍,偕同各自部將與兵士,向著南陽出發!”
“長社之地,留存善守者與兩千精兵即可。”
“諾!”
皇埔嵩和朱儁二人聞言,向前一步道。
“將軍,請問此間俘虜該如何處置?”
然而,腳步還未行動,朱儁卻是問出了一個依然留存的問題。
畢竟,此時長社朝廷之軍加上陸祁的血煞軍,也才兩萬多人,而之前所捕獲的黃巾戰俘,卻是幾乎有著五萬之眾!
如若不想一個恰當的法子,這些黃巾戰俘,終究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嗯,那依你等之見,應當如何?”
陸祁卻是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將問題推給了皇埔嵩和朱儁二人。
“這...”
皇埔嵩和朱儁相視對望的一眼,他們對於陸祁的問題有些措不及防,雖說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既然現在陸祁才是這裡的最高領導者,他們自然不能越庖代俎。
“無需顧忌,但言無妨。”
陸祁知曉兩人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便想聽一聽他們的想法。
“諾!”
皇埔嵩躬身行禮後,緊接言道:
“我等之前的打算,便是將此間之俘虜,儘皆斬殺,製成京觀!以震宵小!”
“沒錯,此間長社之勝,無需幾日,便可傳遍整個大漢,如若製成京觀,必定能夠讓其他賊子,有所膽寒,士氣有所下降!”
朱儁也是十分認可這種做法。
兩人言罷後,皆是一副等待陸祁下命令的神色。
然而,卻沒有想到,這種在他們這些武將看來,習以為常的震懾手段,卻是直接被陸祁所拒絕!
“不可!”
見陸祁這般斬金截鐵的駁回,皇埔嵩和朱儁二人卻是有些疑惑的問道:
“將軍...”
“可否告知,為何?”
“呼!”陸祁輕呼一口濁氣後,目光淡漠的言道:
“我知曉兩位將軍的想法,也知道這般行為的效果會如何,但這些黃巾兵士之前絕大部分,儘皆是一些貧苦人民!”
“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成為自己國家的叛逆之人!”
“但今天卻偏偏如此,二位可有想過,此間之緣由?”
“...”
陸祁的反問,讓皇埔嵩和朱儁二人有些不知該如何做回複,但兩人儘皆是大漢名將,陸祁剛才所言之語的關鍵點,他們細細一想,便也明悟了。
“將軍的意思是...”
“沒錯!”
陸祁點頭直接證實了二人心中之所想。
“如若不是民間疾苦,誰又想做那反賊乎?!”
“他們隻是一些平民,皆是因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反!”
“此為任何生靈受到極致壓迫之時,皆有的反應。”
“還請諸位謹記,他們還有一重身份,那就是...”
“大漢子民!”
“對於我們的同胞,而且是已經放棄反抗的同胞,再行那屠戮之舉,豈不是有違我等之間聚在此處的緣由?”
“我等皆為平複叛亂,而他們隻是受到張角等人的蠱惑,而不是真正的叛逆之人,如若真的將所有的黃巾兵士,儘皆斬首,那即使此次霍亂結束,我大漢子民又能如何安生?”
“我大漢之地,又如何安寧?”
“所以,與其將他們斬首,不如讓他們重新回歸平民之身,然後耕農田地,來年秋收之時,為我大漢集聚更多的糧食,讓天下之貧苦,減弱幾分,豈不是更加妥當?”
“需知,君為舟,民為水,水能載舟,亦可覆舟!”
“想必即使陛下知曉我等之決定,也不會有所拒絕的。”
待陸祁言罷良久,眾人才醒悟了過來,緊接著,便見皇埔嵩等人,儘皆跪服於地,無比誠懇的言道:
“我等枉讀聖賢之書!”